万历帝突然被她这一说,也是一反常态,竟放下酒杯,站起身来正色道:“爱妃,此事,朕也是耿耿在心!当初朕将户科给事姜应林等杖责,后被朕贬为大同广昌典史,使举朝惊慌不安,朕此做法,无异于与满朝文武为敌!当初朕主张另议,无奈科臣讪朕!接着又南北两京数十人上疏申辩,简直是按住葫芦,瓢又起来。于是,朕又将一些大臣削去封爵,下到镇抚司狱。可是这一切,还是没有压住那些非议!对于此事,朕也是寒心至极!自此后,朕也暗暗发誓,再不临朝,以免科臣疑君卖直之嫌!”
郑皇妃见皇上有些勃然变色,不好再继续说此事。脸色一转,强颜笑道:“臣妾何尝不知皇上的爱惜之心?不过,皇上应保重龙体,勿以臣妾为意。”说着,拉着皇上的手,又回到御座上。
万历还有些愤愤然,想来自己作为一个皇帝,却连让自己和爱妃的爱子常洵做得太子,都做不了主,自己做这个九五至尊的皇帝,又有何意义?想到这里,万历帝竟恢心不已。
此时,万历帝又看到爱妃又强忍欢笑,又想到爱妃膝下只有一子,未能做得太子,如今还要远离身边,到河南洛阳做个今后不得进京的蕃王,让母子甚至终生不能相聚,不免心下怆然!
万历帝顿了顿,摸着郑皇妃的手,叹道:“朕知爱妃的苦心,朕哪能亏待于他?”
郑皇妃顿时泪如泉涌。
万历帝又叹道:“朕有意让常洵改期赴封地,无奈叶向高等科臣抵之,太后亦谕止之!朕也是无可奈何!朕已让户部按专响二十八万营洛阳邸,并设官店于崇文门外,以供福王常洵府用。并谕给四万顷庄田,河南腴土不足,再增以山东、湖广田。将江都今江苏扬州至太平今安徽当涂、芜湖等地沿江荻洲杂税,并四川盐井榷茶银,设店于洛阳销售。归入福王常洵管理。……爱妃,你看朕这样做,是不是能达到你的满意?”
郑皇妃含泪点点头,又嗔怒道:“皇上,就愿你!当初我就说,那首辅申时行不替皇上说话,事到如今,知道了吧?可是,如今不这样还能怎样呢?”
其实,万历以上所做的这些,却在群臣中引起了很大的骚动。为将来也埋下了隐患。先暂且不提。
郑贵妃嘴上虽如此说,但心里还在暗暗盘算,用什么办法,除掉现任太子朱常洛,将自己的儿子,朱常洵取而代之,继承太子之位。
此时的承乾宫暖阁一角,一个金丝楠木茶几上,放着一个金猊香炉,一缕轻烟自狮子口中吐出,袅袅上升,满屋异香,万历帝一时间又恢复了神清气爽。
这边,崔文升已在承乾宫门外等候多时。未经许可,绝不可擅入。直等了二个时辰,有个宫女走过来,说道:“娘娘问所差之事办的如何?如果那个画工来了,让她在宫外候旨。”
崔文升于是便将薛小雯之事,让宫女转告。自己又折转身,出了承乾宫,带着疑虑,又回到了值房。
崔文升托着紫砂茶壶,走出值房,来到东厂,他向四周逡巡,见董成没在,心里有些生气,对众番役道:“你们都是东厂培养了多年的番役,都是武林高手。东厂是干什么的,你们比我更清楚。咱们的任务是替皇上办事,今天有两个小蛮夷到京城,你们给我摸清他们的来历?如果能拿下,先探听虚实,再下到镇抚司狱,严刑拷打!如果拿不到?讲不了说不起,你们谁也别想好!各位,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