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玲抬起右手，指甲突然间变得又尖又长，像五把锐利的钩子，迅速向自己右侧的脸颊划去。

“于玲不要！”我大喊一声扑过去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可还是晚了一步。

于玲的右脸上多了三道深深的划痕，鲜血慢慢渗出，逐渐模糊成鲜红一片，顺着脸颊流淌到于玲雪白的脖颈上，直至把胸前的白色衣裙染成了血色。

站在眼前的于苏双手伸向于玲的胳膊僵立不动，看不出表情的眼睛死死盯着于玲划破的脸。看她的动作想必是去伸手阻止于玲，然而自己的手却穿过了于玲的右臂。

她是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个魂魄吗？又怎么能接触到于玲的身体？

于玲似乎疼得站立不稳，身体向前晃动了一下，惨白的嘴唇不停地抽搐着。

我拽着于玲的胳膊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于玲你为什么这么傻？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劝你来了，你们之间就非得这样吗？”

看着于玲布满鲜血的脸，突然间心里好怨恨于苏，“于苏你好好看看，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我大声对于苏斥责着。

“不，不是这样！”于苏喃喃自语地连连倒退，“玲玲，玲玲……”

谁也没有料到，后退的于苏忽然双手掩面发出一声哀嚎，然后身体迅速向墙壁撞去。

我不知道成了鬼魂的于苏撞了墙后会怎么样，而且我也无法看到了，因为于玲的手臂只轻轻抬起，掌心向着于苏的身体向后一拉，于苏就被安然无恙地拽了回来。

“姐姐不必这样，玲玲只想让姐姐心安。玲玲在这世上只有姐姐你一个亲人了，你既然因为这张脸而不认我，我又在意这容貌有何用呢？”

被拽回来的于苏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抱住微微颤抖的双肩，神情凄楚哀伤，紧咬着嘴唇不停地战栗。

见于苏不再冲动，于玲缓缓放下了手臂，转脸对我柔声说道

“百合你不要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其实你所有的好意我都感应到了，你心地纯洁善良就如同你的名字一样，我很感激你帮了我姐，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让她做个孤魂野鬼了。

“于玲……”面对着那三道刺目的伤痕，我还是止不住的呜咽着。眼前的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于玲满脸是血的样子让我心悸。都怪我！是我考虑的太不周全了，一时的热心却害了于玲。

外面的雨点啪啪地敲打着门窗，于苏表情呆滞地抱着肩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看着她抽动的肩膀，那一刻，我忽然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我懂了，于苏没有眼泪，那是一种哭不出来的痛！

于玲慢慢走近蹲在地上的于苏，俯下身轻抚着于苏的头发。我不知道她是否能真的触碰到于苏，可是于苏竟缓缓地抬起了头。

“不要再待在这里了，”于玲的声音轻柔得如空谷幽兰般梦幻，“我带你回去看看苏姨。”

于苏顺从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就像一个乖巧的孩子那样。她伸出手轻轻摸向于玲受伤的脸，脸上满是心疼和愧疚。顺着于苏的目光，我才注意到，于玲脸上和衣服上的血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右脸颊上三道长而宽的疤痕，被于玲白皙的皮肤映衬得异常醒目。

于玲用掌心牵引着于苏的手缓缓的向外走，走到门口时，于苏犹豫地停住，眼神无助地望着于玲。

“没事的，跟着我。”

于玲就像是个催眠师那样一步一步引导着于苏，我的眼泪再一次地流了下来。此刻的于玲在我眼里就像是一位慈爱的母亲，正引领着受伤的孩子一步步走出囚禁十年的大门。

天已经渐黑，厕所两旁的路灯也亮了起来。雨还在哗哗地下着，我站在门口望着眼前的大雨正踌躇着，却见于玲突然抬头仰望天空，脸上现出奇异的表情。片刻，噼噼啪啪的大雨就变成了若有若无的毛毛细雨。

贺华撑着伞站在厕所门口正等着我们，看见于玲的脸时不由一愣，再一眼就看见了后面的我，突然长长地松了口气。贺华的表情让我在于玲面前多少有点儿挂不住脸儿，不管怎么说于玲也是我的朋友，朋友出事了怎么能表现得这么漠不关心呢？

果然，于玲头也没回地甩了一句，

“百合，你男朋友还当真是只关心你一个人啊！”

“不是，他……”本想替他掩饰一下，突然想到这些对于玲来说就是多此一举，不由就闭上了嘴。

“没关系的，我不会介意这些，只要他对你好就行。”

“呃。”什么都被人看穿的滋味也真让人不自在。唉！打住吧，还是别再往下想了。

“事情办完了吗？”贺华拿着雨伞迎上来，轻声问了一句。

“嗯。”我点头。

“那现在去哪儿？”

“现在……”我想了想，又看着于玲，也不知这姐妹俩今晚作何打算。

“百合，带我们去见见你那一老一小的朋友吧，这件事他们也没少出力，我和姐姐有必要当面道一声谢，谢过之后我就带着我姐离开这里了。”

“好，他们这时候应该在太平间那边，我这就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