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庄老爷子仍旧进宫,他虽然年迈不能像年轻时出兵打仗,不过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曾多次为出兵平乱,保大清江山稳固,因此朝野敬畏。这次朝廷仍旧请他去商讨剿灭叛党一事,只是自武昌首义,诸多地方一呼百应,纷纷起义造反,宣布独立,清廷统治之地已经成分崩离析之态,虽然清廷笼络外国势力以武力镇压,仍然显得力不从心。
庄笙跪至半夜,终于支撑不住倒头睡下了,小厮半夜也偷偷混进来给他端水递食,纵然有些奴才、老妈子等看见这样的违逆规矩的事,皆因为他是庄少爷跟前的红人儿,也不敢揭发,这个小厮无名无姓,庄笙叫他洛儿,因为日常行为处事非常合乎庄笙的心意,因此两人关系极好,庄笙通常联络什么人,干些什么违背心意的事,都由他出谋划策,策应接手。当晚庄老爷子令管家责罚他,管家也深知老爷子如今年迈,随时驾鹤西去也有可能,独子庄笙要接手这个家了,众人都巴结奉承,自然也对洛儿敬重三分,洛儿暗喜,幸亏得不是老爷子亲自处罚,又因日常得了不少庄笙赏赐之物,就贿赂管家和几个小奴才,当晚就只胡乱受了几板子,另外领了些虚罚,仍旧在庄笙跟前听使唤。
天亮之后,庄笙依父亲之言方才起身,在众人服侍之下盥洗吃饭,因为昨夜疾病才好,却又受到老爷子惩罚,在祠堂跪了一夜,又受了点寒气,伤了身体,还想起许多莫名其妙的怪事,于是身心疲惫,又卧床不起。
家里的众奴才,见老爷子进宫未回,小少爷又卧床不起,并且他平日也不太管这些繁琐家事,都疏懒不堪,府里的杂事也都搁置不管。这府院之外,流言纷飞,街上各色人物杂陈,有洋鬼子,散兵,留着短发身着洋装的中国人,扎着辫子穿着长褂的大清臣民,小事不断,大事时有发生,整个京城异常压抑,四处弥漫着硝烟似的,这帝都也不安稳了,这里将发生更大的事,这事人人都知道,只是这府院里的人倒贪图这一时的安宁,并不想着离开。
到了晌午,庄老爷子只回家吃过午饭,休憩了一会儿便将要进宫去,见庄笙卧床不起,面色煞白,他连连感叹,痛心疾首,不过儿子毕竟是儿子,进宫后还是找了好的太医进府来瞧瞧他。
上午医生已经来过,开了药方,他吃了一剂觉得好了些,太医到后也另诊了诊脉,另开了药方,庄笙服用后情况大有好转。在出了汗散了热后就感觉轻松许多,面色也恢复红润,精神也上来了,于是他趁着阳光大好,在洛儿的陪同下就移步到后院走动。阳光和煦,照在后院的山石树木、鲜花流水上,一切映入庄笙的眼里,他放空心思,忽然觉得神清气爽,全身通畅。
庄笙之前从不在后院久留,洛儿见他今天心情大好,就叫人抬了精致的躺椅来,庄笙躺在上面,迎着阳光,不一会儿感到慵慵懒懒,困意油然而生。
洛儿出院门去端茶,刚跨过门槛,忽听见一个声音,回头一看,有一个人影飘忽而过,快速躲藏到假山后去了。
洛儿静悄悄地在门后躲着,那人也蹑手蹑脚的地走到院门处,想要进入前院。洛儿看着他跨过门槛,往前缓步轻声走着。
“嘿,萧公子!”洛儿在他背后拍着他的肩膀叫道。
萧钰被吓得魂不附体,“哎呀”一声叫出来,脚一软,就要蹲下去,幸而洛儿扶住他。
萧钰反应过来,一边不停抱怨,一边携着他偷偷摸摸地躲进后院,边说,:“哎哟,我的个小爷哟,吓死我了!”。
前面的老妈子也听见叫唤,就询问什么事。洛儿应付过去,庄笙躺着,听见声音也不愿动弹,就只问洛儿怎么了。洛儿去关了院门,也知道萧钰是来找庄少爷的,就领着他前去相见。他俩走了几步,拐过一个弯,就见庄笙在假山后的椅子上躺着。“萧公子来了。”洛儿轻声说。
庄笙听了,半睁着眼,瞧着一个影子,他才慢慢歪过头看。
萧钰见他这个样子,颇为惊骇,笑道:“庄少爷长的得是愈发清秀俊朗了,可这放浪不羁,我行我素的性子更甚从前了,怎么也学江湖上的轻狂浪士,把辫子给剪了,瞧你这披头散发的样子,还真别致。”
庄笙不以为然,淡淡说道:“一言难尽。”,又问:“你有一个多月没来了,又寻到什么好东西要给我看?”
萧钰笑笑不说话,像是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宝似的。
庄笙见他这洋洋得意样子,心里也明白,回过头靠在椅子上,面朝天空,说:“只是我也不比以前了,被罚在府幽闭思过,不准见外人,而你自从家里出事之后更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我家,如今只好翻墙钻洞进来见我,恐怕你的好东西我也无福消受了……”
“别呀,庄兄,我真的得了一件绝世宝贝。”他左顾右盼,贼眉鼠眼地转到庄笙椅子前,蹲下扶着椅子在庄笙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