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近秋的江南小城,看似宁静祥和气氛之下,暗流涌动。
……
……
整整一下午,姬亦鸣都在研究慈溪县志。
他总觉得姜芷幽留给自己的汉八刀玉蝉,和这两本通过杜威十进码才能找到的书,
应该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为什么在伪大一统阵法内失踪之前,她就提前布置好了后手?
上林湖这边的项目负责人遇险,按闫思光所说自己是找到主窑、救出姜芷幽的最佳机会。那为什么要过去四五天……而且还得在他破解如此隐晦的线索,亲自来到上林湖之后,才提出邀约?
仅仅是帮助他们感应阵法,就算有危险因为姜芷幽缘故自己也不可能拒绝,为什么赢行天会给出如此优厚职位?
这些人称姜芷幽为“大小姐”,赢行天为“大人”。这两位,究竟是何身份?
许多谜团压在心中,令他对赢行天和整个“潜龙渊”组织都产生了丝戒备。
“无论如何,芷幽对我肯定不会有害人之心。”
所以……更多的秘密或许就藏在两本书内,尤其是姜芷幽曾折过的慈溪县志。
一页页的翻看中,这江南小城的历史如同画卷般,展现在了姬亦鸣眼前。
“始皇二十六年,分制郡县”
“建武初,广植水稻、逐步开始养蚕、纺织、烧纸陶瓷器”
“三国,吴。赤乌年间,印度高僧那罗延在五磊山结庐精修,唐建灵山禅院”
“咸康元年至三年,大旱。斗米值五百,民有相鬻者。”
翻到这一条时,姬亦鸣手微微颤了下。
作为汉中大学的历史系学生,他很清楚“相鬻”这个词,意味着多少生离死别。
天降大旱、民不聊生。颗粒无收的农民卖儿卖女,才能存活下去。
“鬻”同卖,但当大旱三年之久……很难让人不想起另一个成语。
“易子而食”。
“鬻”这个字,最初的意思,是粥……
他不敢也不愿再想象下去,正要翻过此页时手指却突然第二次停住。
大旱这两字下面,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划痕极浅。浅到若非姬亦鸣已是第二次翻看此页,认真到不愿意错过每一个字,才凭着敏锐眼神注意到了这点不同之处。
这是?
他凑进去仔细看了几眼,又用指腹在其上轻轻滑过,终于确认这应该是用指甲刻出的划痕一开始或许比较明显,随着时间推移才变成现在这般微不可察。
按照校图书馆电脑记录,越窑青瓷赏析还曾被借阅过几次,至于这本冷门到故纸堆里的慈溪县志,从建馆到如今就只有过两次被借阅的记录。
一次是自己,一次自然是姜芷幽。
所以,这句话是又一个线索吗?
姬亦鸣先未去猜测其中含义,而是把整本书快速又仔细翻阅了一遍,确定只有此处留下了划痕后,才翻回到这一页微微皱起眉头。
咸康元年至三年,大旱。
没记错的话,咸康是东晋皇帝晋成帝司马衍第二个年号,共计八年。
司马衍这个皇帝四岁即位,二十二岁让位于弟弟琅琊王司马岳之后同年即去世。
在位一十八年中,真正掌权的也就是号为“咸康”这几年。
其一生政绩乏善可陈,倒是在书法一道颇有建树。据说“生知草意,颖悟通谙”,
作品“劲力外爽,古风内含”,可惜只见于记载并无作品传世。
“咸康年号一开始,素有鱼米之乡称呼的浙东居然大旱,而且一旱就是三年。这样想来,倒的确有点蹊跷之处。”
东晋不算是全国统一的朝代,整个统治区域基本集中在江南。若慈溪三年大旱,甚至到了“民有相鬻”之地步,那为何历史上未有咸康年间东晋大旱的记载?
除非这场大旱……只发生在慈溪或者说上林湖越窑产区这一带。
姬亦鸣想起那“科学家”闫思光的猜测:上林湖这边一百二十多座越窑,每一座下面可能都配有一个帮助催发火势的阵法。
借助山形湖势的大一统阵法,因地貌变化被毁去大部分导致阵法残缺。
若这个变故发生在晋咸康元年的话……
是否会导致所有越窑阵法失控,从而引发三年连旱的天灾?
慈溪县志扉页上的青瓷盏托宝相花纹饰,出土年代正是东晋。其中残缺部分,是否正对应着那段时间地貌变化引起的阵法失效?
想到这里,他很快拿过手边另一本书越窑青瓷赏析,重新仔细翻阅一遍。
“果然!”
东晋之前出产的青瓷和之后出产的相比,无论形制色泽还是其中所含韵味,都有着极为明显的区别。
而若是未想到这一层,专业考古学家、历史学家也只会把这当成时代美学变迁,不会特意在青瓷烧制发展过程中研究到这一点更不会想到真正的原因,是阵法被破坏后重建、导致的窑烧效果不同。
所以姜芷幽,已经将研究深入到这里了吗?
姬亦鸣揉揉眉心吐出一口浊气,虽然又发现了一条重要的新线索,但到了这里也就彻底断掉知道借助自然地貌的大一统阵法,毁于东晋咸康年间。这对闫思光来说或许是珍贵的研究资料,对自己眼下局面却没有任何帮助
整个下午姬亦鸣甚至没有出门,连晚餐都是叫的客房服务。可惜再未从两本书里再找到第二条有用的线索。
不知不觉间,时钟已走到之前约定的八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