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琰,你怎么了?”父亲张有志一睁开眼睛,只见张琰泪流满面。
“没事!”张琰抹了一把泪,眼圈留着红晕。
“去了新学校会有新同学,每个月我都会给你写信,再说了,不是还有你王叔家的小玲嘛。”张有志安慰他说。
在张琰成长的记忆里,父亲从来都是按大人的语气跟他说话,有些冰冷,也有点生硬,更是不由他分说。这样温柔的语气突然触动到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他侧身一头扎向座位椅背,瘦弱的肩膀随着抽泣一起一伏。
“张琰,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别人看了会笑话的,一点也不像个男子汉。”王小玲的声音传进他耳朵。
王小玲倒没有伤心,在路上还带了一本琼瑶的言情小说,时而看看风景时而用胖乎乎的手翻翻小说,倒挺自在。对爸爸一路上的叮咛她总是不耐烦地回应:“知道,知道啦!”
一路上的风尘颠簸让他们都没有了精神,下午四点多,绿皮列车在嗞啦嗞啦的刹车声中终于停了下来。张琰一脚踏在了岚莱省省会洛明市的热土,在这里他将开启四年的学习生活。
火车站的大楼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洛明。
岚莱省在张琰家乡东南部,也是一个以农耕文明为背景的省份,两地的风土人情和劳作方式很接近。太阳已经在头顶划过了大半个圆,这会几近夕阳西下,张琰抬头看了看天,一种青春年少的气质会从眼神里,从举手间,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在人生地疏的洛明市,他们四个人生怕走散,出站时油然而然地排成了一支小队,背着大箱子双手分别提着包的张有志弯着腰,努力地伸着脖子走在最前面,像一头正在耕地的老黄牛任劳任怨。身后是王小玲的爸爸,他把衣服和洗漱用品全都装进大麻袋竖着扛在肩头,他身子胖,每过一会麻袋就往下滑,他就一手叉腰,走几步就耸耸肩头,把麻袋往上颠一颠。张琰依旧背着背包跟在大人后面。王小玲身上只斜挎了一个帆布口袋,她迈着企鹅步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一路上东张西望,像嗅觉灵敏小猎犬一样,用目光搜索着从未见过的角角落落。
洛明工业学校位于东来省省会洛明市西南很远的一个工业重镇,叫子栎镇,这里有一个在全国名气很大的大型兵工厂,这是建国后国家的一家重点兵工企业,厂里的人来自全国各地,镇子上大都是外地人。
与全国所有城市不同的是,从洛明火车站到子栎镇,虽然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但这里居然还通着一列老式蒸汽火车,火车一天只发两个往返,这个时间没有火车,最后,他们四人包了一辆黑车到了学校。
黑车是一辆破旧不堪的面包车,跟来岚莱时一样,各自坐在对应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