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陈姨娘做我母亲，是我的福分才是。”萧芸却摇了摇头，看到那面色苍白如纸的陈姨娘，萧芸眼中便不自觉地流露出悲伤。

看着这样的萧芸，平阳王生出了些许愧疚。这个女儿，因为身份低微，他平日确实极少关注过她，也就是那日夜不归宿之事才令他想起了这个女儿。

但如今看来，这个女儿竟是如此懂事，且不因陈氏的地位而轻视她，反而是真将她当母亲看待……这么久以来，倒是他忽视了啊。

萧芸来后没多久，平阳王便离开了。

临走时，平阳王也就是交代了几句关切的话，无非是“早些好起来”“照顾好阿楠”云云。

父王对陈姨娘的情分，大抵也就值这么几句话吧。

见平阳王走后，萧芸才终于敢和陈姨娘说些体己的话了。

她走到陈姨娘床畔，坐下了。明明应该说一些关心的话，可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明明知道结局……这些早知答案的话，又如何说得出口。

“姨娘，你可是……哪里痛？”许久，萧芸方说出这么一句。

“傻孩子，姨娘已经习惯了。”陈姨娘摇了摇头，猛地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口血水吐在了一旁的痰盂中。

萧芸忙上前，在倩儿之前扶住了陈姨娘。许久咳声方止，陈姨娘逐渐平复下来，在萧芸的搀扶下又缓缓躺下了。

“姨娘……”萧芸张了张口，最终也只是酸涩地唤出了这两个字。

“没事，小芸，不用担心。”陈姨娘胸膛上下猛烈起伏着，但说出来的仍是几近气音，勉强扯出来的笑容只令她显得越发虚弱，“姨娘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

话语间，竟已是在交代后事了。

“嗯。”萧芸简简单单的一个鼻音，却也已带上了哭腔。

“只有一事……小芸，姨娘希望你能实话告诉我。”陈姨娘语气努力变得严肃了些，“倩儿，还有小桃，你们先出去一下。”

倩儿本就很是机灵，而小桃这些天来也成长了许多，听了陈姨娘的话，便都识趣地离开了。屋内只剩下了陈姨娘和萧芸两人。

“姨娘，你问吧。我定是知无不言。”萧芸努力抑制住了泪水。

“小芸，你实话告诉姨娘，那次夜不归宿，你当真是去了宰相府么？”不难听出陈姨娘语中忧心。

关于此事，萧芸之前只是搪塞了过去，加之自己也并未受太大惩罚。但不想，还是让陈姨娘担心至今。

无论如何，萧芸也不应让姨娘带着不安离去。于是，萧芸决定将那晚的事情说出来。

“不是。”萧芸摇了摇头，“那只是我编出来的借口。其实那一日，我是去帮大姐的忙……但途中发生了一些意外，没想到在外面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原来如此。”萧芸本是做了进一步解释的打算的，不想陈姨娘却未再深究下去，“那便好。我对谢大人虽然了解不多，但我在出嫁前见过他一面，但只四五岁的孩子，眼中却是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深沉……咳咳咳……彼时正是苏将军出事后不久，而这个孩子，似乎也和苏将军有些关联……后来，他便做了宰相……这般人物，实在非一般富家子弟，高攀不得的……咳咳咳……但原来你是去帮蘅儿的忙……那便好啊。”

陈姨娘说这一大段话，着实耗费了大量的气力。虽然是说几句便歇一会儿，但到最后仍是气喘吁吁了。

陈姨娘是曾经兵部侍郎的庶女，如今陈姨娘父亲早已卸甲归田，曾经是与苏将军极为交好的。而苏将军，便是那为救太子私自调兵，最终被下令处死的那个将军。

不想谢浔之竟还有这般曾经……可甚至连她都不知晓谢浔之与苏将军有关，莫非是有心人瞒下去了么？能瞒住这事的人，想必定是极为权高位重吧。

“姨娘放心，我对那般炙手可热之人，毫无心思。我只希望能过一世平平淡淡的日子，便是满足了。”萧芸覆上陈姨娘那几乎只剩骨头的手，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