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菲尔听张小公子竟问起种田的事来,不由在心里好笑,这孩子,也不知在大人闲聊时偷听了几句士农工商,就在小朋友中卖弄起来,心道:既然这小子装懂行,我便装的比他更懂行,非要打压下他,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跋扈?杨菲尔可还记得这张小公子叫她为穷傻子,嘴毒如斯,羞辱人家穷也就罢了,还骂人傻子,在财富上鄙视别人,还要在智商上碾压别人!那今天就说说他没有听过的,看他怎样应对。
一番想好,杨菲尔便装作愁苦模样,叹了口气,道:
“张公子有所不知,听上去亩数不少,可惜亩产勉强三百斤,除去缴纳税赋田租,再要应付日常用度,已所剩无几,若非还有一亩旱地可收些杂粮,怕是还要忍饥挨饿呢。”
张小公子皱眉:“那何不多佃些田地?”
杨菲尔更是摇了摇头:“家中可以下地的整劳力只有我爷奶和我爹娘,我大哥近两年虽是也跟着下地了,可终究还未成年,现下只以学为主,并做不了多少活儿,爷奶近两年却渐有不支,做十亩田也有些吃力了,哪里还能再增加田地。“
张小公子闻听此说,不觉也犯了难,皱着小眉头苦苦思索解决之法,却听那小丫头又说道:
”前些日子,我去地里送饭,听说稻子是撒播而种,又看油菜小麦均是如此,甚是拥挤,便想,何不似种菜之法按畦按垄,加大行距株距,或许会使植株更加强壮,从而使稻穗更大呢,便想向家人要一亩水田实验此法,可我爹不肯答应,我也无法,只好作罢。“
张小公子好奇道:”此法有无前人试过?“
杨菲尔道:”未曾听说,所以我爹不愿尝试,我也理解。“
那张小公子毕竟稚气未脱,两次交手,未战而退,又以一饭之交,一茶之饮,对这小丫头刮目相看,相谈至此,见对方亦对农事知之甚详,全然不似同龄一般稚气无知,已然引为知己,一时英雄主义气冲斗牛,当下一拍小胸脯道:
”我愿替你去说上一说,让你实验此法,我这就回去,同我母亲商议此事,你放心,我母亲极是开明,但凡我的要求,只要不是过分无理,母亲都会放手让我去做,要上几亩水田实验种植新法,也是农耕正事,想来不难,就算试验不成,就当拿几两银子玩了一季,也是值当。“
杨菲尔没想到,原本只是想打压一下这纨绔子弟的气焰,没想到对方倒是豪气干云,一把将令自己头痛不已的问题给接了过去。全不似自己适才心中所想那般,或无言以对,羞愧难当,或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且不说,一个孩童的保证对于自己来说有多大的希望,对于他的这份热心,杨菲尔意外的同时,也很是感谢,一方面出于病急乱投医,一方面也不忍拂了张小公子的一片好意,当下站起身来,向张小公子福了一福,道:
“那如此,便有劳张公子了。”
张小公子得了谢,更觉责无旁贷,略还了一礼,道:“今日多谢小娘子款待,小子这就回去了。关于实验种植新法一事,自会让人与你回话。”
杨菲尔微笑点头应好,张小公子便带着9527转身离开胡家,迅疾而去。
杨菲尔看着张小公子那孩童式的猴急样儿,都忘了继续装老成了,忍不住嘴角含笑,无奈摇头。
张小公子回到自家农庄,绕过影壁,穿过前院,直奔后院第二排厢房,那正是他母亲张夫人的寝房,张夫人此时正半躺在一张美人榻上看一本账册,旁边立着一个四十上下的婆子,正是这里的管事。脚边跪着一个八九岁的丫鬟手上拿着一个布捶,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张夫人捶着腿。
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向着这边跑来,知道是儿子回来了,不知道这小子又为着什么事儿火烧火燎,说了多少遍要沉稳持重,还是难改。
张小公子推门进屋,一眼看见母亲正一脸不悦的瞧着他,便知自己又犯了忌讳,立时收拢性子乖乖走到榻边,那捶腿的丫鬟手脚麻利的给他搬来一把凳子坐下,又接过管事婆子端上来的一杯热茶,略喝了一口,递还回去,丫鬟又去打水来,抮了毛巾在旁给张小公子擦了脸上的微汗。
张夫人见儿子消了毛躁,平了喘息,嗔怪的瞪了一眼:“还是你父亲罚的你少了!”收了愠色,柔声问道:“刚刚去了哪里?怎么这样急的跑回来?”
张小公子立刻眉飞色舞:“母亲,你还记得前日来时,在路上被我砸石子的乡下丫头吗?昨日我又看见她了,她和她两个弟弟竟从河里捞了许多螺丝上来,还说那是可以吃的,我不信,她就叫我隔天去她家中一试,刚才我就是去的她家,母亲,你是没有尝过那烧螺丝的味道,好吃的差点让我吃掉自己的舌头,我还是第一次吃那样好吃的东西呢!”
张夫人也觉奇怪:“烧螺丝?能好吃吗?都是壳,还那么脏,那如何能吃?”
眼睛扫向9527,9527迅速出列,口齿伶俐的将张小公子如何如何吃那螺丝,如何如何觉得好吃的都呆住了,又是如何与那小娘子相谈甚欢,描述详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