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神经错乱就是这么个样子?
这个完全解释得通,现在的人们哪有后世的人那般喜欢钻牛角尖,什么都削尖了脑袋去刨根问底。
可张晓东不行,他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叙述自己的瞎话,一边大脑飞速运转着,给后面的事情做铺垫。
很快,他在一家人兴奋的时候又悠悠的说道:“但有些事有些人还是记不太清楚!”
一家人只是稍微的愣怔了一下,继续高兴,记得家人就是好事的开头,爷爷还笑着说:“我就说么,当年我们在战场上被炮弹炸的晕晕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最后还不是好好的,什么都忘不了。人哪有那么金贵呢?”
张晓东对爷爷微微一笑,有时候有些事,不是你要怎么把事情解释清楚了,而是看你身边的人愿意从哪个角度来相信并支持你。
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说这些嘘寒问暖的话的时候,龙妍也一直在一边听着,并时不时的附和几句,加以佐证。
显然她来到这儿的几个月时间里,老张家对她不错,给予了她家的温暖和亲人般的待遇,而她也很快的接纳并融入了这个大家庭里面。
按照张晓东记忆中的东西来说,这时候很多知青点的知青,完全不像电视里面宣传的那样和广大农民和睦相处,融入到广阔天地当中。
大家都知道,其实更多的是只是为了活着而响应号召,谁也不会愿意从干干净净,吊儿郎当的城市来到遍地牛粪,四害横行遍地泥泞老实巴交的农村,这儿根本没有他们的梦想和远方。
因此,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面,广大知青们有组织的或者零星的和当地大队,公社对抗的事情此起彼伏。
世间万物,人是最复杂也最奇葩的一物,农村也并不算是老实巴交的,看到汽车来了还弄根绳子正儿八经的拴在树桩上,让社员同志们割来青草精细的照料着。
不但经历过“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基层干部们克扣知青钱粮,猥亵女同志,甚至一些精神恍惚之辈也敢在月黑风高,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学那阿扣对漂亮的女知青发出“困觉”的单方面指令,并强行付诸实践。
虽说后来很多所谓的当事人掷地有声的说自己怀念那样的岁月,自己感谢那段时光,自己代表全体知青表示一切负面消息都是资本主义的坏水,纯粹的脏水和污蔑,可事实却只会让人更加沮丧和战栗。
现实是残酷的,就像张晓东的重生一样。
闲聊了许久,简单的玉米糊糊稀粥吃过了,张晓东知道,现实根本就不会有家人问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本来就不曾离开过这儿,所有社员同志们都不该也不可能有什么未来的打算。
一切本该按部就班,循规蹈矩。
可张晓东的心中揪着,他知道自己必须开口了,不管怎么样,生活过成什么样的,就看你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他看了看家人,很仔细的说“我想参加高考!”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他并不觉得怎么样,可一家人的表情丰富异常。有震惊,有诧异,有不理解,有愤怒,有疑惑,还有瞪大了眼睛的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看着他,包括居民身份的龙妍,那天在大队队部的话她觉得那只是张晓东说的昏话,可眼下他确实是清醒的了,还那么严肃认真的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语,换谁都不理解。
好在爷爷是个见过世面的,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过一些,加上刚吹了牛逼,就被孙子将了一军,他必须想办法搞清楚状况。义不容辞。
“你说的是真的?你能考大学?”
看着爷爷满脸的皱纹,张晓东郑重的点头,并且重复了一句:“我要参加高考!”
说完看爷爷依旧盯着自己,他知道必须竹筒倒豆子,全盘脱出,同时还得兼顾先后顺序,有理有据,使人信服。
“我本就喜欢读书,若不是当年被迫回来,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这两年我也没有丢下功课,我又经常去找刘有志他们玩儿,一起学习,我这几年学了很多东西,高考没问题的!”
刘有志是大队里面的知青,张晓东在前两天经常听他们提起过这个人,所以此刻知道。
再加上后来又零敲碎打的问了一些,听了一些,知道原来自己这些年竟然是村里面和知青关系最好的一个人。
尤其喜欢和那刘有志他们几个在一起讨论那些虚无缥缈与生产无关的问题。
刘有志他们几个人是最早来到这儿的知青,他们的青春都在这个村子里面。据说刘有志他们几个都曾有梦想,梦想有一日重回自己的城市,大展拳脚,有一番作为,所以不管怎么苦累,他们都会坚持看书写字,探讨天下大事。而张晓东几乎全程参与,当然,具体是陪衬打发无聊的时光还是别的,张晓东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这个对现在的自己有好处,能够佐证自己这些年的苟活没有虚度。
一番有理有据的说道之后,家里人也是知道张晓东一向喜欢学习,所以也就点头答应了张晓东的要求。
张晓东不觉感叹,世事无常的同时又一切都是因果,你看着一切不都是似有似无的在那儿,只等你把它理在一条线上,那就是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