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游轻言怎么想,总之两名好友还是果断的抛下她和食物去见学妹,方才还显得有些热闹的餐桌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她坐在位置上发呆,视线在空气里无处安放。
稍微的,有些空了。
想法是突如其来的,让她自己也有些诧异,说起来这些日子诧异的事变多了,生出从前不会有的惆怅,连注意力也时常不自觉的偏离,盯着书本或是文件的时候一下子回过神来,才醒觉又过去了好几分钟。
她暗自发笑,起身收拾了起来,食物覆上保鲜膜冷藏,衣服团成圆筒放在收纳箱,试了试洗碗池的水,沾了些泡泡,慢慢的把碗碟上的油污都清尽,修长而纤细的手指握住布料的两边,轻柔的动作把这么一些枯燥的工作也做得赏心悦目,优雅得恍若舞蹈。
其实那也只是一种假象。
教史学,抽薄荷烟的梁老师这么同她说过,那是个喜欢在窗边抽烟的女人,每天都有学生早早的跑去教室,就为了撞见一次她在窗边抽烟的时刻。
细支的烟草被夹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慢慢靠近红唇,呼吸的动作缓慢,连从鼻腔里呼出的烟雾都被拉长,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不经意的笑,这一刻的缭绕像被摄影师精心捕捉过一般,优雅又带着无所谓的从容。
可她本人只接受后面的评价,却对优雅二字嗤之以鼻。
“雅者,正也,正者,束也。”
“合乎规范的美,听起来像带着镣铐跳舞。”
彼时游轻言还是大一的学生,递交作业的时候被这位老师叫住,仿佛只是心血来潮的谈话。
“少称优雅,这么早就学得端端正正,会丧失很多乐趣。”
好看的指节在木质的桌面上轻敲,烟灰抖落,随意的样子并不像说教,也没有什么语重心长,游轻言会记得这件事大约只是因为她记性一向很好,但这件事在此刻跳出来却又不止因为如此。
就是会有这样的事,很久以前的东西跳出来,触动了现在的自己。
什么都需要经历,否则不明白的事依旧陌生,无法理解的东西也没有足够真切的感受,那么做不到的事,也就一直都只是做不到。
被搁置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没有密码的界面一目了然,新的消息自觉跳了出来。
钟鸣:没有时间的话就算了。
带着点冲的口气,和上一句柔情似水的“我想见你”仿佛是两个画风,游轻言几乎能想象到发完上一条信息的钟鸣是怎么跺脚懊恼被情绪掌控,抿着唇一脸凶狠的戳着手机的样子。
少年人的性子,总是想要稳重下来,又每次都在之后才想起这一回事来,是龇牙咧嘴又不自知的小奶猫,这并非对少年人的偏见,而是某种程度的事实,与此同时,龇牙咧嘴和挥舞爪子的动作也是事实。
游轻言很清楚钟鸣想要什么,也清楚自己有些什么,这一次的判断同过往并不相同却只是异曲同工,但是啊,不真切的感受一次,任凭逻辑如何理智的推算猜测评估,也是做不得数的。
她在回复的窗口打下了两个字,却又很快的删掉,又重新打上,末了指尖又落在删除键上。
感受并不是假的,想要答应的心情也不是因为一时的好奇尝试,只是游轻言还是在犹豫,并非在思索着这份感情所能维持的时限和它将带来的东西,而是不知道该不该把那样的感受称为“喜欢”,即使这是此前从未有过,若是只为了自己,那大可以情真意切的去投入一场,权当做经历,那只在最初抱着真情实意的经历。
可游轻言做不到的这样的一件事。
她想,即使有一天她发现这不是喜欢,无论如何她也无法用这样的理由向人解释,说什么:“那时我的确是喜欢你的。”
托词“那时”,把一切就都一言了之。
空白的输入框还在等待着主人的回应,被无线电波所连接的另一头,不断消失又出现的“正在输入”倒映在另一人的眼里,她睫毛细密,盖住满眼落寞的心事。
叮!
游轻言被突如其来的信息声惊得险些摔了手机,思绪被打断,她低头看向新消息。
陈莫:给你发个东西。
陈莫:录音文件p3是否接收?
文件传输中
文件传输完毕
“好了。”
陈莫面无表情的放下手机:“这下你安心了?”
秦云飞明显有些心虚的哼哼唧唧:“谁安心了,有什么好安心的,小鸣子那个笨蛋的事我才不关心呢!”
她这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落在陈莫眼里,引来了后者毫不留情的嘲笑:“不关心?那刚才非逼着要我把录音发给轻言的是谁?”
秦云飞眼珠子转了转,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我那可不是为了小鸣子,我是为了你好吧!”
“为了我?”陈莫明显不信。
被秦云飞叫出来后两人直奔火锅店,菜还没上就这人就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一副借酒浇愁的架势差点让她以为真出了什么大事。
结果又是为了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