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儿惶恐不安的退到墙角,看着少爷继续写着血字,愈发后怕,后怕少爷忽然转身,对她阴测测的说:为什么要杀我!
这一刻,从未有过的陌生,从她的心底徒然升起。
伴随着的,还有那深深的无力感。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少爷,为什么忽然就疯了,对方的右眼为什么会变黑,太多的谜团困扰着她小小的脑瓜。
欲哭无泪。
“唉,这写血字好痛呐,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值得!”
苍寒花费了些元气终于写完了,简单包扎伤口后自言自语的相当称心。
他转过身来打算带着芯儿出发,却古怪的发现对方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芯儿?”他喊了一声,愈发古怪。
“你…你…你要干嘛……”
此刻的芯儿像只受惊的小羊,端着胆怯的眼神,提心吊胆的问着。
“出去呀,还能干嘛?”苍寒提起紫杉木弓递向芯儿,笑着补了一句道:“被我吓到了?”
“你……”
芯儿欲言又止,憋红脸顿了顿这才接过木弓,期间认真打量着少爷神情,发现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把点心吃了,”苍寒提起弓,眼看屋外下起了绵绵细雨,又取了两把油纸伞。
芯儿听话的吃完了春饼和白斩鸡,用手绢抹了抹嘴角,便跟着少爷出了门。
凌晨的流芳城依旧热闹,不过也就仅限于一些秦楼楚馆和赌坊,大部分街道上,已经冷冷清清没个声响。
苍寒轻车熟路的带着芯儿,避开人多眼杂的地方,来到地处城北的叶府外边。
确切的说,是叶府的后面,这里毗邻忘川河的城内分支,岸边生着不少巨大的罗汉松,皆有五六丈高。
饶是寒冬腊月,也还是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苍寒四下扫了扫发现无人,便熟练的爬了上去,至此,又有些累了。
不明所以的芯儿摇了摇头,跟着爬上来,她真的无语死了,直到现在也不明白少爷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看到那暗红色大殿没有?”苍寒拨开围绕着周身的枝叶,给芯儿指了指叶府里一处颇为醒目的殿宇。
“看…看到了……”
“很好,”苍寒眯了眯眼,取出一条写着血字的长布,系在一根铁箭上,扎了个活结。
而后递给芯儿,鼓励道:“瞄准的射,射进屋子里。”
“啊?这可是叶府啊,少爷你到底要干什么呀。”芯儿越听越是糊涂,心完全乱了。
“芯儿最乖了,”苍寒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目中满是期待。
芯儿的脸又红了,知晓事已至此,少爷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想着少爷历来冷静聪慧,定有深意吧。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带着十二分的专注,拉弓搭箭,浑身气息猝然变化,如有修为运转。
嗡的一声,铁箭从茂密的枝叶里飞出,破空而去。
二十丈的距离,瞬间掠过,飞箭刺破那暗红色大殿的纸窗,扎进了屋里的柱子上。
…………
叶辰昨晚杀了人,还是两个人,其中还有他的未婚妻。
虽然已经处理的天衣无缝,但第一次杀人,心里终归有了阴影,很大很大的阴影。
这使得他长夜无眠,直到凌晨后才渐渐睡去,却也是半睡半醒。
而这一刻,飞箭射进屋子里的刺耳嘶鸣,当即让他浑身打了一个哆嗦硬生生的给坐了起来。
“谁…是谁!”
他本就精神紧张的睡不着觉,如今更是惊恐的看向柱子上的铁箭,看到了那染血的布条!
他像是见到了恶鬼一样,发出尖叫,很快就惊动屋外的仆人。
老仆人带着几个侍卫,刚要破门而入,又被叶辰给呵斥了回去,进退两难的只能守在大殿外边。
但见叶辰正压下心中的恐惧,魂不守舍的缓缓来到铁箭前,伸出颤巍巍的手掌,扯下了箭上的血布。
雨夜,昏暗的屋子里,染血的布条上写着扭曲的四个大字“为何杀我!”
叶辰的瞳孔急剧放大,虽然字识的不多,倒也不是一个不会。此刻再次尖叫了一声,丢开血布瘫倒在地。
他实际上胆子并不大,但相比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相比杀人偿命的后果,饶是吓得魂飞魄散也还是逼迫着去亲自面对。
与此同时,苍寒在听到第一声尖叫之后,就带着芯儿下了树,去了远处另一棵罗汉松上,如法炮制的再射出一箭。
不待叶辰回过头来,又是飞箭破窗,角度的变化,使得这一箭刺进了床头上,惊的他额头直冒冷汗,哭喊不止。
外面的侍卫想进来,依旧被呵斥的收回了脚步。
“不要…不要来找我……我…我什么都没有做……”
叶辰哆哆嗦嗦的看着眼前的铁箭,那箭上系着的血布和之前的如出一辙,让他终于想起这是秦雪茹最喜欢的白蝴蝶手绢。
不同的是,在他杀对方的时候,这手绢是完好的,而今,则是被撕成几半多出了不少血字。
这可是一个修士如仙,妖魔四伏的世界,他已经开始怀疑秦雪茹是不是已经化成了厉鬼来向他报仇了。。
他越来越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那么冲动。
正想着,第三箭从右侧窗户刺入,过了一会,第四箭又从左侧窗户降临,仿佛神出鬼没,无孔不入。
每一箭上,都还带着让叶辰心神崩溃的血布。
还我命来!
血债血偿!
不死不休!
一个个血字,像扎进心肺的利刃,让叶辰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肥胖的身躯瘫在地上冻的鼻涕直流眼泪直洒也浑然不觉,只一遍遍喊着仆人们不要进来,纵使惊动了父亲大人,也以死相逼的不让任何人踏入!
而在这时候,苍寒已然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府里,他不在乎结果,只需要叶辰好好的享受这个美妙的夜晚,足以。
芯儿眼看着少爷踏实的睡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夜雨至昼,这一天的流芳城格外的热闹,前有衙门搜查失踪案,后有叶府闹鬼人心惶惶。
不过苍寒睡的很香,是最近一年来最踏实最安稳的一觉。仿佛一切的危难和困局都将迎刃而解,都将荡然无存。
绝境逢生,大抵如此吧。
天青色雨蒙蒙,苍寒照旧醒来,芯儿已然蒸好了热粥,为他更衣。
简单填饱肚子后,他先去给娘亲请安,又去了内院看望了一下依旧沉睡的父亲,和慈眉善目的蒲伯打了一个招呼,就领着芯儿往外走。
还没出去,就看到府外聚集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贫苦百姓,为首的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女,还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少年。
少女叫阿月,少年叫铁柱,都是苍寒的好朋友。这些人,都是父亲过去接济庇佑的贫民。
只是随着父亲两年前病倒后,很多被接入城里的贫民,又被四大家族赶出了城。
哪里来,哪里去。
只留下为数不多一小撮人勉强扎根了下来。
如今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和手中捧在一起的些许铜钱,苍寒暖心一笑,很是感谢的摆摆手道:“留下过年吧,你们的好意苍寒心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