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桓带着复杂的目光看着清心殿门前的牌匾,作为臣子对南睿渊他还是能够从容的面对的,但是在私下里,杜子桓自己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南睿渊。
小翔子对在清新殿门口守着的小李子进行通报,随即小李子进去告诉南睿渊杜子桓已经到了。
其实南睿渊的心中对杜子桓,何尝不是有着复杂情绪的呢。作为臣子,杜子桓无疑是优秀的,杜子桓一直陪着南睿渊到现如今,对大聿做出的贡献也是看得见的。
但私下里,南睿渊羡慕过杜子桓,羡慕过他们同在一个府邸之中生活过,羡慕过段柔看着眼角带着的笑意。
段柔不爱自己,他心里明白,他不知道自己在段柔心中到底算一个怎样的存在。他也明白段柔也不爱杜子桓,只是段柔对杜子桓一直都是温柔的,像对待兄长般的。
南睿渊成全段柔和姬桀,或许是对的吧,但现在他恨的,他怨的是自己的无能,他质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护她周全,也后悔当初将段柔交给了姬桀。
命运就是这般吗?其实南睿渊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他早就不信命运了,他觉得世界上本没有所谓的命运,一切无非是考验、惩罚或者补偿罢了。
他让小李子带着杜子桓进来,便遣去了宫人,只是静静的坐在榻上。
杜子桓进来看见南睿渊周身散发着忧伤,眸子中流露出来的不仅仅是背痛,甚至带着些他看不清情愫的灰色色彩。
杜子桓对着南睿渊作了个揖,便静静的站着。
此时的气氛静谧的连呼吸声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但没有人打破这个安静的氛围。
终于,杜子桓开了口:“皇上派人将臣叫来何事。”
南睿渊听见杜子桓开口,但语气之中不复当年对自己的崇拜,只是有着淡淡的疏离和几乎让人分辨不出来的怨愤在里面。
他叹了口气,说:“我叫了她的女儿过来,你还未曾见过罢。”南睿渊没有称自己为朕,这一刻他是真的想像当初一般面对杜子桓。
杜子桓听了南睿渊的话,怔在了原地。
她的女儿么,今日在朝堂之上,自己一句话都没有帮她的女儿说过,她会不会怪自己呢。
南睿渊看着杜子桓,也明白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她不会怪你的,对于她来说,你就像兄长一般,你陪伴了她很长一段时光,有时候我何尝不羡慕你呢。”
杜子桓听了,垂着头,眼眶中似是有氤氲着的水汽,但随即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怨我。”
“不怨你,怨我。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怨我。我何尝又不恨自己呢?我知道,我为了这个位置,成全她和姬桀,你一直都在怨我。现在她故去,你心中也是怨我的罢!怨我没用,没能够护她周全!”南睿渊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颤抖,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让人看了不免心疼。
杜子桓捏紧了手中的拳头,面上也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南睿渊,我从小立志从仕,目的就是辅佐以后的盛世明君。的确,作为一个当权者,我敬重你,也会尽自己所能辅佐你。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我说不恨你是假的,你真的令我太失望。”
杜子桓声音也变得嘶哑,像一只咆哮的小兽低低的吼着,他不管他面前坐着的这个男人是皇上,还是自己曾经一心想要追捧的人,现在他只认为这个男人辜负了他曾经的期望。
“你明明可以护她周全的!她的死是因为你!现在你又何必再这里扮悲情。”杜子桓冷冷的讥讽这南睿渊,目光锐利的像要凌迟了他一般。
“现在就只剩下月沁,你既然将她拖入这深宫之中,定要顾她周全,别再让你的皇后,造成像当年一样的伤害。如果你做不到,我杜府给不了她荣华富贵,却能护她一世安宁。”
南睿渊也怒了,对着杜子桓大吼:“这个大聿都是我的,我为何护不了她周全!”
杜子桓看着他的暴怒,那抹笑更加的冷了,神色中的讥诮之色愈发浓重:“那你怎么护不了段柔?”
南睿渊一时语塞,整个人就像个斗败的公鸡一般,泄了气。
气氛有些尴尬,两个人不再出声,也没有人禀报一声,只见姬月沁款款的走了进来,轻声道:“月沁拜见皇上,拜见大人。”
姬月沁在路上就得知皇帝召见她的同时也召去了翰林院掌院,故而进来就盈盈的行了礼。
只见姬月沁绾了一个童子髻,头上随意的插了一支鎏金石榴玉蝶簪,身着一身月牙白的云纹连珠梅花裙,肩上披着浅蓝色的锦绣斗篷,显得是那样的出尘。
南睿渊和杜子桓似乎都像看见了当年的段柔,那个静谧而又安静的女子,不禁都愣了神。
杜子桓先反应过来,微笑而宠溺的看着姬月沁说:“臣杜子桓,见过安宁郡主。”
听杜子桓一言,南睿渊才反应过来,微笑的招呼着姬月沁来自己身边,也让杜子桓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