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打扮的男子道:“从现在起,我叫江展,人前你要叫我少爷,我是从京城国子监休学回家探望生病父母的学生。”瞅了眼他身旁的人:“叫他郑元,是咱们的挑夫。至于你,宋映白,是我的书童,叫齐安。”
江展郑元不用说,肯定是化名了。
“……是。”宋映白想问的是对方是何等官阶,好方便称呼,结果对方直接介绍了伪装的身份。
这时候里张伯走到里屋门口,朝宋映白招手:“过来一趟,我帮你改一改脸。”
宋映白不懂什么叫做改脸,忐忑的跟着张伯进了里屋,见这屋里挂满了各式衣裳和假发,最叫人移不开眼的是墙上挂了一张张人的脸皮。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居然还有这样的操作。
不过,其实也不算意外,外出执行秘密任务,一定会做伪装。
宋映没等多看两眼,就被张伯用力按坐在了椅子上,两指枯柴似的手指在他脸上捏了捏:“你这脸得修一修,你这外貌容易叫人记住。”
他一边打开一个匣子,在里面挑挑拣拣,取出个一指宽的肉条在他脸上比划,摆弄了一会,张伯扔下叹了一声,扔下肉条,到门口问道:“我有个想法,不如将他化成女人,你们做一对回家省亲的夫妻。”
宋映白瞪圆了眼睛,别了吧。
就听江展声音毫无波澜的道:“不是我说,你见过他像那么高的女人吗?!”
张伯拍了下脑门,“瞧我,真是老了。”转身回到宋映白身旁,“你这皮肤太紧,不好改,这样吧,我直接给你戴个人皮面具得了。”
他站到墙边仔细端详,挑选了一会,取下来一张面皮,二话不说直接往宋映白脸上按来。
宋映白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不是从死人脸上剥下来的吧。”
“你这孩子,怎么会觉得是从死人脸上剥下来的?死人脸上剥下来的能用吗?得活着的时候剥!”
宋映白没想法了。
张伯手法很快,大概两刻钟就给他装好了人皮面具,并叮嘱道:“记住,这人皮面具遇冷水不怕,你冷水洗脸或掉进河里都没事儿,但千万不可遇热水,一旦遇到热水就会脱落。最重要一点,如果办完案子回京路上,觉得不舒服,想提前卸下来,可以,但千万把人皮保存好,回来还给我。”
“我记住了。”宋映白不敢不答应,万一弄丢了,张伯怕是要剥自己的脸皮做补偿。
张伯端来面铜镜递给宋映白,“你先认认自己的脸吧。”
镜中是一张和他原本年纪相仿的年轻男人的脸,但跟他原本的脸比起来,眉毛短一些,眼睛小一些,嘴巴厚一些,难看倒是不难看,甚至还有点秀气,但绝不出众,不值得多瞧。
宋映白忽然想到,难道屋外那两个上司也戴了人皮面具?
非常有可能,不过这就耍赖了,他们知道他原本长什么样,但是他却不知道对方的真容。
“满意吗?”张伯拿开镜子,揉了揉眼睛,“真是老了,这才干了一会眼睛就酸了。”
“您太厉害了,跟真的一样。”
张伯得意的呵呵呵笑了几声,“小场面,想当年我人称千面盗圣。唉,罢了罢了。你选好适合书童穿的衣裳鞋子,去帘子后面换了。记住,衣裳如果弄脏弄破,要赔。”
“那我飞鱼服和靴子可放您这儿了,您得保管好,一年就发两套,这要是没了,可就没换的了。”
这小子手头不宽裕吧,张伯意味深长的瞥了眼他,“知道了知道了,丢不了你的,倒是你,人皮面具不许弄坏了。”
宋映白忙答应得好好的,取了衣裳到了墙角的帘子后面换好。
宋映白换完脸出去,江展和郑元只扫了一眼,只做平常。
宋映白躬身道:“大人,咱们什么时辰出门?书箱在哪儿,用不用我先整理一下?”
“不必了,已经整理过了放在车上。”此时天边渐白,江展率先起身,“后门准备好了马车。”
其他人紧随其后,此时锦衣卫衙门还没正式上班,周遭寂静。
三人迅速的出了后门,早有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郑元主动充当车夫,其等余两人进了车厢,郑元马鞭一甩,朝着城门行去。
车厢内除了宋映白他们两个,还堆着几捆行李和一个书箱,都是道具。
江展道:“先走陆路再转水路,十日内可到。”
“是。”做属下的,只需回答是即可。
江展道:“以防万一,有两句暗语,上句蚀骨失心,下句断空同心。”
暗语经常前言不搭后语,就是为了防止被意外猜中。
宋映白在心中将暗语重复了两遍,“是,少爷,记住了。”
江展郑重的道:“这次任务很重要,不要松懈。”瞅了眼角落的书箱,“它的暗格里藏有兵器,但要到万不得已时才能动。路上不要做任何惹人注意的事。你可有什么暗器?”
做他们这行的,尤其是外出执行任务,暗器是必备的。
“……袖箭。”这装备是从家带来的,否则按照他在京城的生活水平,置办不起。
江展满意的道:“很好,谨慎使用,你会赶马车吗?”
穷文富武,宋映白当年在家时,别说赶马车了,连骑射都特意学过,“会。”
“那好,今天起得很早,先休息罢,一个时辰后,你去把郑元换下来。”江展说完,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宋映白不敢多言,看离锦衣卫衙门越来越远,他暂时松了一口气,抱着肩膀想,不管怎么说,暂时不用担心被黎臻找麻烦了,欣慰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江展眼眸微睁,搭了宋映白一眼,唇角抿了抿,才将眼睛再度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