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怀孕的时候,医生就诊断说她这一胎可能是死胎,极有可能生不下来,就算生下来也可能活不过足月。可是她为了生个儿子不知道吃了多少易孕药物,更是用了从青楼流传出来的催情香方子,才怀上这胎,怎么能就此放弃!
如今好不容易拖到六个月,她只希望孩子哪怕身体不好,也要生出来才行。
张氏坐在床上,只觉的腹部一阵疼痛,便派人去请沈令仪。
沈令仪赶来,冷眼看向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的张氏。
本来三年一次的考核结果就已经够让他烦心的了,张氏还跟自己来这么一出,实在是烦上加烦。
太平县本就是级别不高的八等中县,沈令仪当年可是二甲传胪,整个同期进士中的第四名,分到这等偏远又不算富裕的小县城本就是委屈了,如今三年考核出来,他只得了中中的评价,三年升迁无望,只能在这小小的太平县再蹉跎三年。
想到这里,沈令仪猛地将高几上的花觚拂到地上,在张氏脚边碎开,张氏被唬的一跳,竟生生止住哭声。
自己这三年也算是兢兢业业吏治清明,不止举任贤明,更敦教化尽地利,整个太平县的收入都提高了,哪里就只能得到中中的评价?!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出身寒门吗?
沈令仪红了眼睛,张氏连忙站起轻抚他的后背,将他扶到床上。
闻着张氏床上熟悉而安心的香味,沈令仪才慢慢舒缓下来。
沈令仪看着身边如同委屈小鹿一般的张氏,不禁将张氏揽在怀里,柔声道:“夫人,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你还是要专心养胎才是。”
张氏打蛇随棍上,娇声道:“难道就让那倚玉轩就这样得意了不成?”
沈令仪面色一寒:“什么倚玉轩?荆儿也是你的孩子,收起你那些龌龊心思!要是我再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休怪我无情!”
说着,沈令仪站起身来,对翠云苑的嬷嬷道:“夫人需要安心养胎,生产之前就不要出翠云苑了!”
看着沈令仪的面色,嬷嬷们哪敢不从,皆连连应声。
张氏看着沈令仪离开的背影,不甘地绞着绢帕。
自家在沈令仪老家也是有钱的大户人家,沈令仪不过是农户出身,一朝考上进士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然哪轮得着他来轻贱自己!
张氏边想着,啐了一口。不过沈令仪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张氏捂住肚子,只有儿子才是自己的依靠。
这边厢沈翘楚正拉着卢重言的手:“先生这就要走吗?你才呆了三天……”
得知卢重言意外的化解了这场风波,沈翘楚不禁在心中感叹,先生可真是自己的福星。
卢重言轻抚沈翘楚头顶:“三个月前还没有这么高,下次见面不知道会长多少……”
沈翘楚握拳,其志满满道:“自然会比这三个月长得还要多!”
卢重言一把将沈翘楚捞在怀里:“那我期待着……”
眼看着卢重言消失在大门外,沈翘楚一边失落,一边好笑自己竟真的如同三岁小儿一般好哄。
读书练功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沈翘楚已经将春秋谷梁传和春秋公羊传都自学完毕,正剩下一个十九万字的大部头春秋左传,卢重言却没有回来。
沈翘楚托腮望向窗外,是了,先生只说每隔几个月回来,却没说一定是每隔三个月回来一趟的。
将先生上个月寄来的书信又看了一回,沈翘楚只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
自从上次张氏闹过之后,就被禁足在翠云苑,已经三个月没有动静,实在不像是她的作风。
张氏临盆在即,方嬷嬷每天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紧紧盯着沈翘楚身边的所有人和事,以防出岔子。
好在自庾敏去世之后,倚玉轩就没有过人事变动,全部都是庾敏从洛阳带来的家生子。这些家生子世代在庾家为仆,早已盘根错节,有家眷的不是在洛阳,就是在倚玉轩中,没有那么好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