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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求了他一路最终还是被带回了这个地方。
很快便有一个白胡子老翁背着药匣子赶来瞧见是个穿嫁衣的姑娘也丝毫不惊讶,一眼都不曾多看,立刻上前查看伤口。
大红色的纱裙已经被血浸透,与伤口黏连在一起丁师傅用剪刀将周围布料剪开,小心揭下来姜艾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叫出声手紧紧攥着布料,熬过那阵难以忍受的痛楚,一张小脸已经白得毫无血色生生疼出满脸泪水。
丁师傅一瞧那伤口便高拢起眉头这齿状的伤口显然是捕兽夹所致。黑熊寨与世隔绝,为了防止外人上山设置不少陷阱,寨子里的人自有法子能识别各处陷阱所在只有不了解的外来人或不幸经过的野兽才会受这种罪。
大当家的抢了个女人回来,整个寨子都津津乐道,丁师傅自然也听过几耳朵,不用想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顿时对黑熊的不满就更多了几分。
细皮嫩肉的姑娘比不得皮糙肉厚的猛兽,那铁齿几乎将纤细的脚腕贯穿血肉模糊亏得发现尚不算晚腿不至于废掉但近段时间内怕是无法下地了。
一寨子的糙汉子,平日练武打猎时常有人受伤,丁师傅早已见怪不怪,不过这次是个纤瘦脆弱的小姑娘,便十分令人疼惜。一向简单粗暴的丁师傅难得温柔一次,用酒消毒前温声提醒道:“会有些痛,你忍着点。”
那个土匪头子人高马大地杵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姜艾一阵不自在,伸手挡了一挡。
丁师傅这才意识到什么,回头不悦地瞪着黑熊:“看什么看!出去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黑熊最后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出门。
丁师傅料理伤口的手法十分利落,不多时便上好药严密包扎起来,夹了两块竹板固定,以防不小心动到伤处。看病治伤煎药从来都是他一手包办,因此也无需开什么药方,叮嘱了许多,便背着药箱匆匆走了。
消毒上药的过程都极痛,姜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捱过来的,痛到极致也没有叫出声。金疮药敷在伤口上是凉的,最初的麻痹感过去,刺痛渐渐加剧,十分煎熬。这种时候也不顾不得嫌弃床榻上陌生的气味,姜艾慢慢躺下来,缩成一团。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又跑了那么久,这会儿整个人虚脱一般,躺下来便不想再动。
她有时睁着眼睛发呆,有时撑不住便会眯一会,但总是很快就惊醒。门开开合合数次,有人进来又出去,她也不在意,就那样或睡或醒地躺着,仿佛魂魄已经抽离。
不记得躺了多久,左边手臂发麻,姜艾小心地动了一动,想要调整一下姿势,恰在此时门再次被打开,她立刻停住动作,躺了回去。
黑熊走进来,将手中的食案放在屋子中央的方桌上,目光转向里头床榻:“过来。”
姜艾背对着他,没反应。
“吃饭。”黑熊又说。
姜艾还是没反应。
黑熊不耐,正要过去把人抓过来,这才记起她腿受了伤,便是想过来也没有办法。女人真是麻烦。他将药和饭端了过去,放在床头,瞧着里侧无声无息的女人,硬邦邦道:“起来吃饭。”
食物的味道萦绕鼻尖,腹中空空如也的姜艾顿时感到了饥饿,但心中依然抗拒,不愿意搭理他。
安静的对峙中,忽听“咕噜噜”一声,姜艾的肚子发出了响亮的抗议,她顿时羞臊不已,难堪地咬了咬唇。背后不曾移开分毫的灼灼注视令她更觉尴尬,耳朵因为羞愤红得滴血,她用手按住不听话的肚子,把脸往深处埋了埋。
所幸不多时那土匪头子就离开了,姜艾又躺了片刻,终于还是熬不住,慢慢坐起身,看向了床头发旧的木制食案一碗稀粥,两个馒头,两碟菜。与姜府的饮食相比实在是寒酸,但人都在狼窝里还有什么好挑的。
姜艾端起稀粥,抿了两口。不知是不是因为一整日没有进食更没有沾水,这米汤的味道竟然十分甘甜,正好解渴。馒头显然不如家里做得精细,但还算松软一碟她完全不认得的菜,一碟腌制的酸萝卜,酸甜爽口,她就着馒头吃了大半。
她吃得斯文,碟里剩下的一半食物都是不曾动过的,丝毫不凌乱。
黑熊去草堂拿药。丁师傅今日对他极为看不惯,起初见到他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后来干脆拿他当空气,这会儿见他过来,冷哼一声便进了屋,他十二岁的小徒弟木通上前招呼:“大当家,药已经煎好了。”
黑熊应了一声,眼睛环视一圈。
“松鼠在屋里呢。”木通将砂锅从炉子上端下来。
黑熊便将小指放在唇间,吹了一声口哨,不多时立刻有颗小毛脑袋从房门探了出来,刺溜刺溜窜到了他脚边。黑熊俯身,将松鼠抓起来塞进怀里。
木通看了他一眼:“你又偷?”
黑熊在他小脑袋上拍了一下:“别告诉你师父。”
“我知道。”木通笑,抬手用自己的小拳头跟他对了一下。这是兄弟之间的秘密。
吃完东西有了点力气,姜艾在床上坐了许久,心里很乱,也很茫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此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纷杂的念头纠缠着,最后不知是哪个驱使她下了床。
尽管这个过程无比艰难,她还是拖着一条残腿,一点一点挪到了窗前那张案台。上头随意堆放着许多兵器,弓箭、竹节钢鞭、铁尺、以及刀剑。匕首已经没了踪影,其他一样比一样沉重,姜艾根本拿不起来。她又到那架斗柜前,拉开抽屉,意外地找到了一把更为短小趁手的匕首,刀鞘雕工精细,镶着蓝色宝石。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连忙关上抽屉,将匕首藏进袖子。
又是那个土匪头子。
见她站在那儿,也没什么反应,径直走进来,将一碗黑色药汁递给她。
姜艾再次抗拒地别开脸。
“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仿佛是很平常的语调,姜艾却从中听出了威胁,终于抬眼,愤愤地瞪着他。她眼睛红得厉害,瞪他的眼神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黑熊看着她,把碗往前递了递。
姜艾最终还是接了过去,在他作势要来灌她的刹那,连忙伸出了手。
那药很苦,她刚喝一口脸就皱成了一团,剩下的全是在土匪头子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被迫喝下去的。
他送完药便走了,房门没关上,留了一条缝,姜艾正艰难地往床榻的方向挪,发现缝隙里忽然钻出一只毛茸茸的东西,一蹦一蹦地进来。
松鼠?
姜艾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只松鼠在屋子里兜了几圈,竟慢慢靠近了她,就蹲在她脚边,歪着脑袋,黑溜溜的两只眼睛看着她。
姜艾与它对视片刻,扶着桌子小心翼翼地半蹲下去,向它伸出了手。松鼠看了几眼,跳上她手心,姜艾抬起手,与它面对着面,越看越眼熟。
这只松鼠,是懒懒吗?
……
郡王府。
“夜深了,您守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世子昏睡一天一夜,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郡王妃寸步不离地守着,一整日下来身体便有些吃不消了,心腹常妪看在眼里,心疼劝道。
郡王妃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几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