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她如何看,她都不可能知道段允剑是一个怎样的人。这个世上,也许只有杜寒嫣了解他。
待她收拾干净再回来的时候,他只听到段允剑沉睡的声音。
她轻轻将门关上了,踱到她的床边。
她看着他,说道:“堂主……昭儿知道自己不配,只想多看你几眼……”她的声音很低,低得自己都可能听不到。
她将自己左腕上的一条红色绳子解了下来,又说道:“昭儿什么都没有……只有它从小陪着昭儿……”
那条红绳子被轻轻地系在了段允剑的腰间。这是她的誓言,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誓言。
昭儿正要起身,一只手抓住了她。
她惶恐,不安。
段允剑的力气却是她无法挣脱的。只见他一脸的痛楚,颤抖着双手将她抓住。
她又哭了。
“别离开我……”段允剑喃喃道。
昭儿破涕为笑,说道:“昭儿不会离开。”
段允剑将这句话重复了十数次,昭儿便在他的这番呓语中哭得不能自已。
直到她听到他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她才意识到,原来不过是自作多情空欢喜。
“寒嫣……寒嫣……”段允剑呼唤的,永远只会是这个名字。
昭儿低下头,她不再看他,而是死死盯着地面,仿佛看到了那个名为“寒嫣”的女人。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断,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段允剑突然安静了,手也松开。
昭儿奔出去,扶住门扉,一双眼睛望着遥远的天空。
这真是复杂的天气,明明不久前还晴朗,现在却下雨了。
可是,这复杂的天气,又岂有女人的心复杂?
“昭儿!昭儿!”
另一个丫鬟站在远处招呼她,说道:“快去食房取饭菜吧!”
昭儿笑道:“我知道了!”
她随那丫鬟走出去,直走到后院的厨房。别月楼的厨房,和皇宫的御膳房一般气派。
一个胖子大汉正坐在那里指挥分配食物,抬头看见了昭儿,两只眼睛瞪得奇大,只差两只眼珠子掉下来。昭儿虽然也是丫鬟打扮,容貌却十分出众,在人群中最容易吸引别人的眼光。
那丫鬟笑着说道:“陈伯,我们来取食物。”
陈伯盯着昭儿,说道:“这位小姑娘,我怎么没有见过?”
丫鬟道:“昭儿是新来的。”
陈伯陪笑道:“难怪……难怪我看着面生。”
随即,他吩咐人递给了那丫鬟一些食物,却久久没有理会昭儿。
丫鬟便道:“陈伯,我先告退了。”
陈伯会心一笑,说道:“快下去吧。”
昭儿盯着那丫鬟远去的背影,正出神间,只感觉一只粗胖的手臂已绕过她的蜂腰。她感觉一阵发麻,回头瞪着他。
陈伯笑道:“昭儿姑娘,不知道你伺候的主是哪一位?他要是敢欺负你,跟陈伯说一声,陈伯安排你到这里来帮忙。”
昭儿一脸冰冷,说道:“不必了。”
陈伯又向她凑近了一些,一双眼睛直盯着她的胸脯,说道:“在别月楼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不用每天陪着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主。”瞧昭儿没有挣扎,他另一只手已经移动到她的腹部。
“啪”的一声,昭儿的巴掌已打在他脸上。这胖子脸上的肥肉虽多,却也被打得刺痛。
“你!”陈伯愤愤地盯着昭儿,正想动手打她,却看到前面有一人缓缓走过来,正是唐彧。
陈伯迎上去,躬着身道:“见过唐堂主。”
其他下人也悉数行了礼,只有昭儿迅速拿了食物,慌慌张张地跑了。
唐彧回头看了看昭儿的背影,陈伯说道:“一个新来的丫鬟,不懂规矩,望请堂主见谅。”
唐彧并不看陈伯,往墙壁上一倚,说道:“给我取两坛酒出来。”
陈伯唯唯诺诺地进了厨房深处,很快便捧着两个大坛子出来,陪笑道:“唐堂主,这是上等的花雕酒!”
唐彧问道:“这是多少年阵的?”
陈伯道:“已有四十年陈。”
唐彧扬起嘴角,接过这两坛酒便走了出去。有道是“酒要陈的香,人要旧的好”,对于爱酒之人来说,这四十年的老酒,当是旧人一般。
唐彧把酒捧在两手中,直寻得一处僻静的角落,跃上了屋顶,便喝起酒来。
直喝到金乌西坠,月兔东升时,他已在屋顶睡着了。
直睡到翌日凌晨,别月楼内一声洪亮的巨响将他唤醒。唐彧坐起来,望向别月楼第九十九层高楼处被撞响的大钟,皱紧了双眉。
“我才刚回来……这麻烦事就来了?”他喃喃叹着,从屋顶跃下,向主楼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