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允剑道:“是。”
别孤群道:“你以为是什么人做的?”
“云中狂的人。”
“你对云中狂很了解?”
段允剑道:“你若选择了要杀一个人,就说明你已经了解那个人。”这话正是别孤群自己说的。
别孤群变得越来越温和了,他说道:“展鹿临死前的确交待了信息。”
“我只看到他的尸体。”
“他将雁尾镗射入树上,就是暗示凶手为云岚山庄。”
“想不到一个人死了,也能说话。”
“死人的确能说话。不过,死人说的话,也未必是真的。”
两人都沉默下来,别孤群继续为段允剑倒茶。
此时,门外有一个人已站在那里。
别孤群没有回头却已知道他是谁,说道:“进来吧。”
白双衣缓缓走了进来,向别孤群和段允剑分别行了个礼。
“楼主。”白双衣道。
“吩咐下去,从今天开始,展鹿的位置将由这位沐公子取代。”
“是。”白双衣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不是他不意外,是他早已习惯了听从命令,而不是质疑命令。
他转身退了下去。
段允剑却一脸愕然地看着别孤群。
别孤群像一个平凡的老人,对他还以微笑,然后问道:“你真是沐容?”
段允剑道:“如果楼主真是别孤群,我便真是沐容。”
别孤群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递给了段允剑。这块腰牌意味着段允剑可以在别月楼自由出入。
段允剑走出去以后,别孤群才缓缓地站起来,然后转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楼主……”
一个披着长发的中年汉子从里间走出。只见他浓眉长眼,左手提刀,右手垂着。
“你有话要说?”别孤群问道。
这汉子说道:“楼主是否……是否太随便了一些……我们根本不了解这个人的身份,楼主却让他顶替展鹿的位置?”
别孤群道:“他的身份不是查过了吗?”
这汉子道:“唐堂主所查的……恐怕不完全是真的。”
别孤群道:“既然如此,了解不了解有何区别?”
那汉子叹道:“现在情势十分紧急,属下是怕他是云中狂派来的。”
别孤群道:“云中狂已经插了暗线在这里,他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那汉子似乎明白了,点点头。
段允剑走出别月楼后,已不见李墨痕的身影。有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走了过来,问道:“是沐堂主吗?”
段允剑点点头。
“请跟我来。”
这丫鬟领着段允剑来到一间房子,说道:“小婢是昭儿,今后堂主的起居,都由小婢负责。”说着,正要去帮段允剑解衣。
段允剑道:“不用了。”
昭儿闻言,跪下去道:“昭儿若有做得不好之处,请堂主责罚……但是……堂主若不让昭儿照顾,只怕楼主会怪罪下来……”
段允剑不耐烦地说道:“怪罪下来又如何?”
昭儿眼睛红润,道:“若楼主把昭儿赶出去,昭儿怕是没得吃没得喝饿死街头……”
段允剑愤愤地看着她,喝道:“起来!”
“是!”昭儿猛地站起来,又继续为段允剑解衣带,一边说道:“昭儿这就伺候堂主沐浴更衣。”
段允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身衣服的确很脏,而且充满血腥味道。他已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沐浴了。
正走神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已被昭儿带到房间里面。
此时,昭儿一脸涨得通红,一边颤抖着双手,一边解掉了段允剑的衣服。
“唔……”她突然怔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段允剑抬头看着她,只见这少女看来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生得蛾眉桃眼,脸色却十分蜡黄,身材极为瘦削,看起来应该饱受饥饿很久了。
昭儿两眼汪汪,不断啜泣起来。段允剑起初犹不知她为何如此激动,却见昭儿伸出一只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碰了碰。
他觉得这只手很厚,手掌上长满了茧,却依旧能感觉到温柔。
“堂主……你身上痛吗?”昭儿仿佛忘记段允剑的存在,全神贯注地看着段允剑身上的刀疤。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无比温柔地在他身上抚摸,一边抚摸,一边滴下眼泪来。
段允剑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少女的心思,却又不忍心将她推开。
他也开始观察自己身上的刀疤。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打量自己的身体。
数不尽的刀疤,像是戈壁上的石头,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段允剑的身体上。
他没有回答她,因为他说不出痛或是不痛。
若说痛,是指肌肉的疼痛,还是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