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沈代晞此刻便坐在皇贵妃万芷辛的安喜宫里,眼中仍是泣泪不止:“皇贵妃娘娘可要为妾做主啊!如今仁和尚在宫外休养病症,妾身这心里,也实在着急的啊!”
皇贵妃斜靠在暖炕上,只一身家常打扮,却是齐齐整整不失贵气。她着一件浅底湖蓝色绣蟹爪兰的连珠锦上衣,下身一件月白色撒花绣万千缠枝葡萄纹的襦裙,头上挽着高高的发髻,用着两只玉燕钗挽住,又饰以一整套的点翠攒珠石榴花纹样的头面,端的是贵气万千。
皇贵妃看了一眼一旁的宸妃邵岸茗,只见宸妃也是淡淡一笑,皇贵妃便转过头来,慵懒地打着哈欠:“妹妹你便是忒心急了些!仁和毕竟是公主止尊,她可是陛下的长女,谁敢轻慢了去?你若是如此,小心旁人说你不敬陛下,罔顾陛下恩旨。”
沈婕妤忙抹了眼泪,气势也不似以往般嚣张,只泣道:“娘娘,求您给妾身指条明路啊!如今妾虽复宠,然妾知道,都是陛下面子上给了罢了!娘娘,妾求您,救救妾的仁和罢!仁和,她怎的能在那种地方养病啊!”
皇贵妃不紧不慢道:“好妹妹,你放心便是了!听说,仁和如今身子已然大好了!不过是因着钦天监所言,流年不利,所以陛下才一时不敢迎仁和回宫的。你的仁和,陛下可是足足按着嫡出公主的规制养的,她身边的乳母保姆,可是足足有十八人之多呢!”
沈婕妤犹担忧不止,道:“娘娘,可是……可是妾还是担忧……”
皇贵妃有些不耐烦,面上却依旧是笑意盈盈,却不去回沈婕妤的话,只抚着怀中的暖炉,又随手拿起炕桌上的一枚盐渍话梅吃了,赞道:“尚食局新制的这盐渍梅子,当真是不错的。难为了她们费了一片心。”她歪头看着下首的贵人阴媚兰,展露一笑:“阴贵人,你说呢?”
媚兰本在下首垂头不语,突地听闻皇贵妃叫她,她虽一惊,面上却是谦顺恭和的笑意不改。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慢站起,一个欠身。这才道:“自然是娘娘位份尊贵的缘故。”她嫣然一笑,看着一旁的沈婕妤:“不过说句冒犯的话,娘娘您得此殊荣,自然是因着得陛下赏识的缘故。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自然是因着陛下看重娘娘,呵护娘娘,这些宫人们才会尊重敬畏您。”
皇贵妃慢慢嚼着那梅子,眉头只微蹙,“这梅子虽酸,然开胃启食却是极好的。”她捡起炕桌上的一件描金骨瓷折枝红梅瑞雪的茶盏,浅饮一口:“阴妹妹这话说的却是不错。本宫得人尊重,也是陛下的缘故。”
一旁许久不言的宸妃却是突然回皇贵妃以温和旖旎的笑意,她柔声道:“皇贵妃娘娘说的是,其实宫里的姐妹,都是一样的。恩荣殊遇,都是陛下的天恩。谁又能越过去呢?”
媚兰亦是附和着:“两位娘娘都得陛下赏识,可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咱们姐妹,自然要以两位娘娘为尊的。”
却听得沈婕妤处传来一声冷笑,宸妃只觉不妥,正欲出言说些什么。却只见沈婕妤起身,行了一礼,似懂非懂似的:“皇贵妃娘娘,您……”
皇贵妃轻睨一言沈婕妤,叹道:“你啊!才多大的年纪,瞧瞧这脸蛋身段,哪一样不是好的?可揣好了你这些长处,陛下喜欢的紧呢!”她打了个哈欠,懒懒对着三人道:“本宫乏了,便也不留你了!”
三人忙起身行礼,便也退至了安喜门外。
沈婕妤与媚兰先是请了宸妃上辇轿先行,这才算起了身。
沈婕妤正一正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竟是衔了一缕幽微的笑意,朝着媚兰慢慢走去。媚兰心头一颤,身子也不自觉地站了不稳,幸好被侍女白束给扶住了。
沈婕妤笑意不减,却是伸出手来替媚兰理了一理身上的披风,“天气越发冷了,妹妹可要注意身子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