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看着郑潋远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迷乱,从未有过如此大胆的女子敢骂自己是“登徒子”,亦从未有过如此女子全然不将自己的身份地位放在眼中,好似自己的一切,在她眼中,都是一文不值的东西。全未有一件是真正属于自己的,那都是因着自己的好身世而已。真是奇怪,他明应气恼她的不恭不敬的,可却丝毫未有这种感觉,倒像是夏日里格外冰凉的茶饮,沁到骨子里的清新顺意。
那女子,便这般给自己留下了一份独特的记忆,那种感觉,有些奇怪,却也很新奇,久不能忘记。
文轩前行,拣起了遗落在地上的那一只银丝小珠耳坠,轻轻吹去了那上面沾染的杂尘,复又问阿衾要了帕子擦拭,珍而重之地藏进了自己的怀中。
阿衾于一旁看着,不禁笑出了声,“公子竟也有说不过一个女子的时候。”
文轩回头,朝着阿衾的头便是狠狠一击,阿衾吃痛,忙地求饶。文轩扯了阿衾,“快随我去找祐樘。”
文轩带着阿衾走着,还未见到祐樘,却先见了皇帝身边的魏士博带着一个舞姬模样的人从皇帝厢房的方向出了来。那舞姬身穿一袭浅碧色水袖衣,下着一件月白色织金撒花绫裙,行走之间婀娜摇曳,顾盼生姿,如同盈盈一汪秋水,不沾杂尘的纤细,脚底轻盈的如飘荡在云间的梦缈,令人不觉驻足而视。
那舞姬低垂着头,用面纱掩了大半面容,倒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梦幻,身段恰似柳絮笑润春风,折纤腰以微布,呈皓腕于轻纱。
虽未见清面容,但于文轩看来,此女即便不算容色倾城,也必是风姿绰约,修姱干净,想来后宫之中,只怕又会多了一位小主。六宫之中,万花之处,又将添了一点清丽颜色。
想及此处,文轩倒是有些好奇,究竟该是何等的女子,能够于此刻搏得了皇帝的青眼,哪怕有着万紫千红百花争艳,竟也能脱颖而出,跻身嫔御。
这便是本事。
文轩不觉停了脚步,思忖了半晌,再次抬起头来,却见魏士博与那舞姬正出现于自己面前,倒有些吃惊。
魏士博依旧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的文轩有些作呕恶心,却也只得于面上隐了去,回笑着,“魏公公,这是欲往何处?”
魏士博打了个千儿,躬身笑着,“周公子安。”他看着一旁的舞姬,笑着,“是陛下……”
文轩会意,轻声向那舞姬微微行了个表面的虚礼“是我弩钝,未及请新小主安。”
魏士博笑意更甚,拍手道,“公子错了,可不是新小主呢!”
文轩轻蔑一笑,自己虽是习武粗人,却也明了此为何意,刁奴刁钻,当自己愚蠢,可他却不至如此。
文轩踱步半刻,用轻缓如烟的语气缓慢道,“公公可错了,我虽愚钝不懂礼仪,可我却不敢违了宫规随意于后宫走动,太子殿下的清宁宫,可离东西六宫远着呢!公公如此说,倒是置我母亲重庆长公主于何处呢?”
魏士博本笑着,是志在必得等着文轩出错,却全然未曾想到会被文轩驳斥,便成了满面的惊诧,神色登时慌乱起来,却不忘暗瞪了一眼文轩,露着招牌式的笑容,“公子可错怪老奴了,老奴只不过以为您随公主进仁寿宫陪伴太后,后宫嫔御总来给太后请安,老奴寻思着您与长公主殿下总能见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