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如发了疯一般镇日弹着琵琶,弹到琵琶弦都换了一根,弹到手指红肿流血。
因着不是正式女官,邶如的住处依旧是浣衣局,她拖着滴血的手指走了一路,血滴也洒了一路。
痛到深处,也不及他万一。
轻推柴扉,长身玉立毕见。
梦一般的飘忽无依,眩晕,疼痛,心乱,交织缠绕,幻影显现。
视野一点点黑了下来,慢慢地,邶如觉得一丝光亮也无,只有熟悉且温和的声音,轻轻唤着她,“邶如,邶如。”
如玉箫一般悦耳享受。
于是床榻边一角,最是俊逸的面,默默守着昏睡佳人的颜,为她轻轻盖上被子,为她亲手泡好一壶热茶,为她抱上一个暖水炉子。
好想让时间于这一刻停滞下来,若是永远,该有多好。
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想要宝位,也想要她。
等到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一对主仆的身影便从邶如的房里出了来。
祐樘面无血色,那是几日里费尽心神的结果。
“可叫陈章悄悄去了?”
“殿下放心,小奴已派人知会陈太医了,陈太医也给齐掌衣悄悄送了药方来。”
“那便好,千万要悄悄的。”
“小奴知道。”
随后,便又是深夜的沉默。
安顺跟在祐樘后面走了许久,方小心翼翼着问,“殿下,小奴不知,既然张娘子都……那殿下为何还要?”
一双俊逸面庞上泛起痛楚的样子,语气发凉到可以冻热水成冰,“我信她,我朱祐樘的女人,定不会负我,我信她有她的苦衷。”
“可她已经要……当陛下的女官了……这成了女官,虽说不是嫔妃,可名义上便是陛下的女人了。”
“当初她是淑女,我又何尝不是与陛下抢女人呢,她既想当女官,我便拼了气力去帮她就是了。”
祐樘径直走着,良久,才复有一言,“盯着后宫紧些,邶如突蒙圣上青眼,后宫那些女人,怕是又要出招了!”
安顺急切着,“殿下这是玩火自焚,若是教陛下知晓您于后宫之中安插了眼线,依陛下的性子,定是要……”
只余凄冷的夜色,四方的黑色布帛,点点的月光。
祐樘没有回答安顺的话,默默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