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许久。

这个女孩儿好像一团火，烧的他物我两忘只余爱恋，烧的他骨酥筋软，唯愿世间只余此地，时间只留此刻。

琳娜忽然笑了。笑了也舍不得闭上眼睛，一双眼睛成了弯弯的月牙儿。她的脸蛋儿通红，红的好像在夜色中也泛着微光。女孩儿调皮的撅起小嘴儿，在他脸上印了一记，然后害羞的红了脸，滚烫的脸蛋轻轻蹭着对方唇上柔软的绒毛。

她轻轻偎依在对方怀里，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忽然，她艰难的开了口。话语磕磕绊绊，却越说越流畅，越说越是絮絮叨叨的停不下来：“你知道吗，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王都的公子哥儿很多，可我不喜欢。他们只喜欢我的容貌，他们只喜欢躲在他们翅膀下取暖的深闺小姐……我经常想，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碰见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了。但是我见到了你……我知道，天下只有你能容纳我，欣赏我……对，从第一次见面，我就从你的眼中看到了欣赏。他们都觉得我太野，他们都觉得我不好好打扮自己反而滚的一身泥一身伤不像话。他们眼中都只有色欲，贪婪，占有，却没有欣赏……”

“可我不敢爱你……你那么优秀，那么出众。而我只是一个连中级法师这个坎儿都过不去的的笨蛋。初级，中级，高级，初级魔导士，中级魔导士……天哪”，女孩儿动弹不得，一副想掰手指却没手指可掰的可爱模样。王凡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她的手。女孩儿的手很秀气，虽然有点粗糙，却有着一种精致却又不失质感的秀美。他忍不住呼吸粗重起来。

女孩儿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调皮的费力挪动自己的小手，轻捏他的指尖。王凡忍不住心里一荡，反手轻握对方柔荑。

琳娜的脸儿又红了。她勇敢的抬起头，轻轻的用自己的脸蛋去贴他的脸，让他感受滚烫的温度。

“我知道你和伊娜感情很好……你们家老一辈关系就那么好，你还给她做了那么多东西，一定很喜欢她。她也喜欢你，我看得出来。她一个凡人小姑娘，拿着你给她做的武器竟然打得过魔导师……天哪，你知道这有多难吗，她没有法师的敏锐视觉，没有法师的超凡反应，但她居然做到了。”

“你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低级法师，同样拿着枪，听说魔导师要来，我真的害怕死了。可是她就敢拿着那种武器到伯爵门前闹事，就敢拿着它和凶名昭著的食人魔杜克作战。你知道吗，王都一大半的魔导师，听说杜克来了他们连门都不敢出。”

“她并不喜爱战斗。我听说过她，她并不喜欢和人争斗。不找上门来，她从不挑衅别人。但是那是你给她做的武器。那么拿着那种武器，她就什么都不怕。”

“她还小，可能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你也小，嘻嘻……”，她细细的轻笑着。浓浓的爱意泡的人心酸。

“好好爱她。别伤她的心。将来如果她愿意，我可以嫁给你。嘻嘻……一直觉得一群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完全没法接受。但忽然就想开了……不，不行，这样太委屈伊娜了……”，她沉默片刻，忽然道：“我爱你”。

她盯着王凡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爱你，所以我爱你的一切，也爱一切爱你的人。我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人。我有自己的兴趣，哪怕不在你身边，我也不会寂寞。她还小，她离不开你。”

王凡胸中怦怦直跳。

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谁，也不知道谁喜欢自己。准确点说，是爱自己。

是的，伊娜很可爱但他真的以为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妹妹。疼她，怕她委屈但是总觉得结婚还是很遥远的事。

当琳娜向他说出我爱你时，他的心真的醉了。

是的，从前他的确欣赏这位异界劳拉但他知道那不是爱。他并没有心动。

可是，今晚看着对方的眼睛，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告诉她自己还小，不打算谈恋爱？对着那样一双眼睛，他自己都觉得说出这句话就是犯罪！

可是，伊娜怎么办？这个印象中总是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她的心里，究竟怎么想？如果自己向她求婚……小丫头会不会突突自己一梭子呢？没办法，真的没办法把这个超龄儿童当成恋爱对象。

或许，答应琳娜，宣布结婚，快刀斩乱麻？到时伊娜小丫头估计会闷闷不乐吧……她会走出来吗？

如果是从前，他可能觉得那是理所当然。可是，听了琳娜的言语，他迷茫了。

这个小丫头，真的只是喜欢劲爆的新武器吗？瞎子都看得出她对自己给她做的狙击枪有多依赖。

换自己用那把狙击枪，都未必能比她做的更好。不，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动用法术的。

莱昂纳多帮她做的熔炼黑铁的喷火法阵，比自己那可笑的半吊子“四十米大长刀”好了何止几个档次但她却没有像过去那样催自己帮她修好自己主动帮她把聚能法阵连上，搞出了“真四十米大长刀”，她也没见怎么高兴。

只是因为那是自己给她做的吗？她真的是不好意思示爱，所以把心思都用到自己给她做的武器上了吗？这样想想好像倒也没错……

为什么自己就看不出来呢？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敢说出“爱”字对方就会突突自己呢？

哦，好吧，就算她真的会突突自己，自己也会忍不住微笑吧。

就好像琳娜对自己说出爱字时，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伊娜怎么办。想必伊娜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背叛她吧。

这就是所谓的心照不宣吧。

至于琳娜……她今天多次游走在生死边缘，现在更是只有自己能够依靠……她这不是爱，而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嗯，有点怪怪的，自己又不是匪徒……

不过，周旋于匪徒之间，然后又突然只能依靠自己……这和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应该有些共通之处吧。这种病能不能治来着？地球上的案例，涉及的人物后来究竟怎么了？真要一辈子脱不开……

王凡忽然下定决心。再残忍的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琳娜忽然费力挣起来，拿小嘴堵住了他的嘴巴：“别说话。我知道你会说什么。我知道你会选择谁，但却没法阻止我爱你”，她的眼泪滚烫：“人的一生不可能都美满，有的人生下来就是受苦的，有的人一生都是孤独的。而我，能够爱上一个人，能够有一个人放在心里惦记着，能够有一个人……想起他时会流泪……这也是一种幸福。”

“呵……想起那些为了争宠闹成一团的女人，想起那些争家产寻死觅活的女人……她们这一辈子都给了死物，俗物……而我，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你……哪怕只能在心里惦着……这才是我琳娜会选择的人生啊……”

女孩儿嘴里在笑，眼睛也在笑。笑的如此明艳，笑的没有一丝杂质。她似乎真的分外的开心，打心眼里，自灵魂深处，从每一个细胞里笑了出来。

可是王凡却觉得这个笑容是如此的扎心。他用尽力气紧抱着这个女孩儿，就好像一旦放手对方就会突然消失一样。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来没有发现，情之一物，竟会如此的伤人。

天啊，你这不是在玩我吗。上辈子一辈子处男，这辈子干嘛要给我来两个啊……王凡心里哀嚎着。

当你真正打心眼里疼爱一个人时，你就会知道，爱是最最自私的。

不是他自私，不是她自私。而是她会替她深爱的他自私。而他也会。

但她能献出一切，而他却什么都拿不出来。

王凡知道，无论是琳娜还是伊娜，他真的只能爱一个。因为真正的爱是尊重，是打心眼里的成全。成全对方的一切，而不仅仅是占有对方的身心。

如今，琳娜给了他和伊娜成全，他能还给人家什么呢？

答应琳娜？那只是白白伤了伊娜，反而把他和琳娜的爱变得不纯粹。

无论琳娜还是伊娜，她们的眼泪，都将是他这辈子烫伤灵魂的一根刺。

感情债，一辈子还不起。

一时还不起，就折磨你一时一刻还不起，就折磨你一刻。

琳娜看着泣不成声的王凡，心下恻然。这个男人……真的不一样。他是真的疼爱自己，所以才会如此伤心。他可能……不，他肯定比自己更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