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璋也是瞪大了眼睛,昨日里带兵从村里过去的那位公公衣甲鲜明,威风凛凛,可前面这位道爷看着就随和许多,穿着短衣道装却被一圈长袍道长众星捧月站在中间,和那位公公还是有区别的,但还是有些相像。
李在看了片刻没看出头绪,后面宁致说话了,“小师叔,你要是看不过眼的话,我可以从别院抽调人力,上都各处观所,也是有富裕人力的,只是要等个三五天。”
李在摆摆手,“玉泉山以工代赈的想法很好,让他们做事给他们一些小钱,这是很好的,好的事情继续,按你们以前的法子招募人手吧。”
宁桓点头称是,挥挥手,旁边志方等师兄弟急忙窜出来,开始招呼众村民,那些村民畏畏缩缩小心的避开李在他们的位置,开始一窝蜂的挤过来朝志方纷纷攘攘,场面噪杂。
李在看的有趣,宁致宁桓都是面色皱眉,宁魁说话了,“小师叔,贵客在山上,山上不宜留外人,我觉得晚上还是要他们出来的好!”
“哦,你们看着吩咐好了,场面太乱了,我们回去吧!”李在道,“对了,这些人这么挤什么过兵灾?告诉他们不用操心!”
志方等一帮师兄弟急急忙忙的开始招募帮闲,几位宁字辈师长看着让他们太紧张了,还有那位看着随和来历神秘的归心师叔祖,可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归尘师祖归林师祖他们什么时候管过这等琐事,这归心师祖就下来看看?
老规矩,志方他们按村落招人,每个村的人有村头带着,所有的人联名具保,出了什么事所有人连坐,整个村子都会遭殃,陆璋和黄狗挤在村民之间,几次被人推出来,村头斜着眼睛道,“你们不是我们村里的,我们可不敢保你们,真出了什么事,整个村子都会被道爷们烧成平地的,谁敢啊?”
其他村民也有看不过眼的,但真让他们联名具保这俩兄弟,真没人敢!道爷们过来,村头点头哈腰的交代自己村上的人,还特意把陆璋和黄狗他们分出来,“道爷,这俩小子不是我们村上的,他们是过路的,一个老娘带着三小子走到我们村病重走不了,在我们村头猫了几个月了,我们不敢具保他们,道爷您看着办!”
志方被一班师长后面看着,心忙意乱的,急躁的摆手道,“没有联名具保的,不能进入道观,这是往年的铁规矩,谁敢轻犯?”
陆璋带着黄狗一脸绝望,哀求着,“道爷,你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帮忙吧,道爷你见过我,我们真是好人啊!”
志方被陆璋弄的一脸急躁,后面师尊们都看着呢,他又不能发脾气,随手从怀里摸出几个钱,低声呵斥,“你别闹了,看到了没,师祖和师尊们都看着呢,谁敢闹事?小心你们的小命难保!”
陆璋千恩万谢的接过几个钱,不敢再纠缠,站在一边就感觉天昏地暗,没有一丝希望。
李在看着场面上,志方他们这些小道们忙起来条理分明,感觉没有什么看头了,准备就回去了,看看归果归云那个新月功课什么情况,那个李在比较好奇,正准备回头上山呢,李在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就笑了。
李在忽然停住脚步,后面宁致宁桓也都停下了,看李在面带笑容,顺着李在的目光看过去,几位道长都眯起了眼睛,李在笑,“你们说说,有多少人想混到观里去?”
玉泉山道观角门外,熙熙攘攘,志方等管事的小道士们开始招募帮闲的人手,以村落为依据,每村都有村头,各个村每个人都要联名具保,不识字的按手印,挑选好的人手原本就要直接进入观里的,但是李在带着宁致宁桓他们一堆道长站在门口,谁敢放肆?志方急智之下,就把挑选好的人让他们站在院墙边上,等众家师长离开之后再安排他们进观,李在回头看到的就在这些已经被挑选好的,准备进观的那些人。
李在笑道,和宁桓宁致他们说道,“你们说,他们想混到观里做什么呢?”
宁致宁桓宁魁等几位道长顺着李在的目光看过去,眼睛都迷了起来,人群中确有几个人形迹可疑,宁桓沉下脸色正要呵斥,那边人群里忽然哗变,人声惊叫惨呼,数个人影从人群里跳起,就往道观院墙上跳,竟敢硬闯玉泉山?与此同时,人群里更有数个人影窜出,打乱人群往里钻,似乎还动了什么手脚,村民们大乱,哭喊一片四下奔逃,李在身后的宁魁一声长啸,身姿宛如苍鹰大袖一振,长剑出鞘,身形如电就去拦截那几个胆敢跳入道观院墙的人,山上道观里也传来一声长啸,紧接着竟然想起了号角?
李在眨眼,号角?难道观里还驻扎着军队?宁桓与宁致站在李在身后,宁桓看到了李在的疑惑,轻声道,“那是黄羊观主的亲卫,平日子是驻扎在别院的。”
李在笑,“大惊小怪的,用得着大动干戈吗?”
李在看场面混乱,村民们东奔西跑相互践踏,哭号一片,那些冒出来的东西眼见又都没了形迹,院墙那边宁魁长剑寒光四溢,叮叮当当和两个身穿破衣的人打的热闹,李在笑的开心,轻声呵斥,“无关的人等,都蹲下,不要乱跑,前来打探的虫子们,今天我心情好,你们都滚吧!”
李在声音不大,可是正常所有人都听的真切,那声音就跟带着钻头一样,硬往你耳朵里钻,众多的村民佃户连忙都扑倒在地上,还在奔走的那几个变得十分惹眼,山上大片的背剑道士蜂拥而下,长剑如林,寒光四溢,李在对宁魁笑,“嘿,宁魁是吗,回来吧,让这些家伙走吧,别脏了自己的手!”
宁魁眼见就要把这两个蟊贼斩于剑下,听了李在的话,长剑一挥跳出圈外,转身就走,那两个人满脸惊奇又有死里逃生的惊喜,连忙跳出去,往观外跑,玉泉山的道士们还真就不追了,十几个人?李在大致看了看,人群里竟然混杂了十几个人,想摸到道观里去,有意思!
那些人看着玉泉山执剑道士越来越多,李在更是带着一班道长气定神闲的站在那,宁致、宁桓、宁魁都是玉泉山有头脸的执事道长,李在站在他们前面只是一句话就让宁魁收手,那句话仿佛是有魔力,就像在你耳边说的一样,让人半边身子发麻,那些鬼祟的人此时看李在的目光带着惊恐,缓缓的后退。
李在也不搭理那些东西,回头吩咐道,“告诉观里没事,别大动干戈的,小事儿!”
“还有外面的这些村民若是有无辜受伤的给救治一下,还有那些人是混在那个村落里的,派人去查看,被他们冒名顶替的人怎么样了,要是被他们杀掉了,你们看着办!”李在随口吩咐,迈步出观,外面村民受伤的并不多,多的是惊慌奔跑摔伤的。
那些还在观望的人开始逃窜,转眼就不见了,玉泉山的道士们也不理会,开始按李在的吩咐救助受伤的村民,宁桓站在李在身上,“师叔,既然出了事,是不是今年就不要招外人进观了?”
李在想了想,“招人还是要招人,但是不必再进观了,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伤了附近村民的心思,把人组织起来,烧砖采石伐木等活计不用进观,接着用人吧!”
宁桓点头称是,跟着李在在人群里随意的走,陆璋带着黄狗趴在地上,看着李在带着宁桓走过,黄狗忽然动作,还未爬起,宁桓的长剑出鞘就加压在他脖子上,陆璋在旁边趴在地上吓得大叫,“道爷道爷,我们不是坏人,真的不是坏人!”
李在回头,看着被宁桓长剑压在地上的小孩子,十一二三的样子,面黄肌瘦的可怜巴巴,李在眨眨眼,“宁桓你很厉害哦,这剑真快!收起来吧,不是他!”
宁桓谦逊一笑,把长剑收起,执剑笑道,“师叔夸奖了!师叔在找谁?”
李在笑,“你也感觉到了?有个家伙不弱,一直在窥视我,我出来走走给他看着,你跟着这货就不敢出来了?”
宁桓神态一凛,手握长剑四下打量,“师叔,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还是进观吧!”
李在摆手,“没事的,无须在意,又是一个被魔星降临忽悠的倒霉蛋,呵呵!”
李在低头去看黄狗,黄狗年纪小胆子大,与李在对视,李在笑,“小家伙起来说话!”
陆璋拉着黄狗两个人站起来,两个半大小子或是冷或是猥琐,都在发抖,李在看看大个的不过十四五岁,小的十二岁的样子,脸色青白骨肉如柴,李在看着小的那个,“你有话想和我,想说什么说罢!”
陆璋拉着黄狗大着胆子看李在,就好像面前有一直猛兽似的,眼前这个人和昨日那个端坐在战马上威风凛凛的公公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一样的恐怖,看着笑眯眯的,却始终寒气逼人,站在他面前肌肤上都在起疙瘩,黄狗开口道,“道爷,昨天俺们看见一个公公带着兵马路过村子,和道爷长的有些相似。”
李在一愣,和自己有些相似,公公?李在的脑子有些乱,他笑着问,“然后呢,还有吗?”
黄狗大着胆子道,“那位公公说他有一位好兄弟在玉泉山上,不知道是不是您?”
“岳奇?”李在沉吟道。
黄狗胆子大了起来,开口道,“对对,那位公公是听别的人称呼他为岳公公!他带着好多兵马往东边去了,说是去丹同渡,还说要会见河中府的什么大人。”
李在微微闭目轻轻敲击自己的脑袋,明明应该有些什么的,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娟姐,岳奇吗?叶子,自己的脑海里仅剩的几个名字?为什么?
宁桓看李在的神情不对,轻声道,“师叔,是否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李在睁开眼,一直用心观察他的黄狗吓得大叫,往后面摔倒,“啊!”
一直扶着他陆璋被弟弟黄狗带着摔倒,匆忙间他似乎看到面前李在的两只眼睛竟然是赤红如血?
李在一眨眼,一切都似一场幻觉,他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两兄弟,“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李在转身要回观里,一直执剑护卫在他身后的宁桓在刚刚的瞬间感觉到了从李在身上那股恐怖的气息,转瞬又消失了,他手握宝剑一直小心的戒备四周,李在刚刚失神的那一刻,宁桓也感觉到了不知何处传来的敌意,像针刺一样危险。
陆璋和黄狗两兄弟倒在地上,见李在要走,黄狗挣脱陆璋手,挣扎着喊,“道爷,道爷,我给你说了消息,你不该给我赏钱吗?”
李在微微有些尴尬,回过头来,“哈,不好意思,我忽略了。”
短袍的道装几乎没有兜,也不会有什么钱,不过他背上背着小包呢,就要取下小包,宁桓伸手拦住他,随手取出一把大钱,丢在地上,“师叔,不必操劳,我来就可以了!”
大钱啊,黄澄澄的大铜钱啊,周围的村民眼睛都是黄的,黄中带着绿,穷苦人家一年都见不得几个大钱,黄狗就像恶狗扑食一样去抢地上的钱,陆璋拼命的拉住他,嘴里向李在宁桓哀求道,“道爷,我们不要赏钱,让我们去观里帮闲吧,我们是好人,真的是好人!”
李在饶有兴趣的看着黄狗扯破自己被陆璋抓住的衣裳,扑在地上把铜钱捡个干净,“你们太小了,烧砖、采伐木都是苦力气活,你们坚持不了的,拿点钱赶紧走吧,免得起是非。”
忽然一道破空声传来,一个物件奔着李在的脑门就飞了过来,李在微微一笑,静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