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楼洞里,程致远用墙壁挡着身体,鬼鬼祟祟左右互望。没见有人,立刻窜出楼洞,直奔学校。
学校门口,鱼头已经焦急等待多时,见程致远终于来了,不悦道:“怎么才来啊,都快上课了,秦娈早就来了,你让我怎么放回去?”
程致远将日记交给他,道:“你想办法吧,反正这日记我没看。”
鱼头奇道:“你改邪归正啦。”将日记藏进衣服。
程致远离开许贝妮家后,心情不知怎地,忽然没来由郁闷起来,没心思跟鱼头开玩笑,道:“咱们回教室吧。”走出几步,回头看向来路,并未见到许贝妮快跑的身影,不禁担心她会迟到。
第二天早上,程致远来到班级,发现陈涛也来了,正与死党谈笑风生,再看王龙坐在教室后方,目光呆滞,表情若有所思。
间操过后,鱼头走到程致远桌旁,笑道:“喂,你猜怎么着?”
程致远问道:“怎么着?”
鱼头拿出昨日那本日记,道:“秦娈答应借我看了。”
程致远惊讶道:“你向她借日记,她答应了?”
鱼头道:“可不是嘛,她以为我要练习写作文,大大方方借给我了。”
程致远道:“那你看完告诉我吧。”
鱼头道:“你拿去自己看吧,秦娈说了,这本日记随便看。”
程致远接过日记,放入抽屉,其实他现在已经没那么强烈的欲望想看日记,但既然秦娈不介意,还是看一看好。
鱼头问道:“昨晚我喊你下楼,你怎么不下来?”
程致远道:“我昨天心情不太好。”
鱼头道:“那水浒卡和辣串的事……”
程致远笑道:“我不会赖账的,放心好了。”
鱼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怀疑你啊,嘿嘿,就是有点着急。嗨,昨晚我打听了一下价格,秦明的普通卡又涨价了,你猜现在多少钱一张?”
程致远道:“十五,金卡二十。”
鱼头表情现出惊讶,道:“内行啊,你知道还答应给我。”
程致远道:“中午你来我家,我把卡片都送给你。”
鱼头笑道:“别闹,我就要属于我的那份。”
程致远道:“我不想攒了。”
鱼头道:“别啊,你要是心疼,我就不要了。”
程致远道:“我觉得我也该成熟一点了,不能总像个小孩子一样。那些卡送你以后,我就不再攒了。”
鱼头道:“我可以帮你保管,等你改主意了,请我吃辣串就行。”
程致远本来也有些舍不得,道:“那样也好。”
鱼头道:“那我中午去你家取。”
中午,程致远将辛苦积攒的水浒卡、三国卡、封神卡都装在透明塑料盒子里,整盒给了鱼头。鱼头美滋滋抱着盒子离开,背影都显露出兴奋的意味。程致远目送他走下楼梯,长长出了口气,心情如释重负。等他关上门,又开始后悔了,觉得这样做实在太轻率了,便宜了鱼头不劳而获。
傍晚,程致远吃完晚饭,坐在床上,后背倚着被垛,借着台灯的光亮,翻看秦娈的日记。
从第一页开始,每页都充斥着蝇头小楷。秦娈字如其人,笔迹娟秀,灵气十足,可惜内容拖泥带水。谁借了她一支笔未还,她如何获得少年宫绘画杯一等奖,所有大事小情,秦娈均孜孜不倦记录在册。与其说这是一本日记,倒不如说是一本账簿。
程掌柜查账一般细度,才只看到第三页,已觉头晕眼花,被迫施展一目十行大法,寻找关键字眼,有选择性地阅读。
程致远平时看书,偏爱惜字如金的作者,因为这类作者甘于付出辛苦,往往语句精炼,表意准确,文辞诙谐,值得反复斟酌。偏偏秦娈的文风与流水账一脉相承,但求详细,不求其它。
程致远读到日记一半时,不禁暗暗佩服秦娈,居然能写出这么多废话。他想按照这种写法,秦娈若能活到一百岁,日记只需写到五十岁就可以停笔了。因为前五十年记录的内容,足够打发余生时光,而且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