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的门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漆皮早已被岁月侵蚀的斑驳,黑一块灰一块的看着有些寒颤,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刻着马家镇三个字。
出入镇子口的居民路过门楼之时大多都会对门楼下的那人多看两眼,见他一身落难相的奇装异服身无长物,有人还会取笑一番:“又是个不自量力的,入了一趟卧龙岭什么都没捞着,还丢了家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样的情形在马家镇并不少见,有人见的多了也会叹息一句:“能捡回一条命就是赚啦,世道艰难喽。”
王册对于路人的指指点点全不在意,目光落在门楼的字迹上,眼睛明亮的像是看着一块金子,也不知是不是太激动,手掌都有些不可自抑的抖动。
马家镇三个陌生有熟悉的繁体字,代表着他来到这个世界并非一无所有,意义非凡。
心头不可抑制的狂喜,想着文字是文明的起源,能够看懂文字,就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外来者。
虽然一路走来与冷笑笑毫无障碍的交流已经让他心底有了猜测,直到此刻看到熟悉的文字才终于彻底的放下心来,想着只要不是从零开始就好。
心下稍定,低头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感觉分量不怎么重,心头又想:她那样的人肯定不会随身带着多少财物,可不要只够吃一顿饭才好。
钱袋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灰色的材质柔滑光亮,似乎是丝绸又似乎是皮革,上面绣着一道似剑非剑的闪电标记。
这是他那日从冷笑笑手里借来购买冬季后截留下来的,很无耻的行为,奈何他需要活下去,就如他自己所说,为了活下去,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想起她的清冷如月,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眼她消失的方向,脸上有些神往,更多的是感谢,感谢她的一路相送,想着如果没有她的护送,自己没有走出卧龙岭的可能。
只是,和她终究不是一个世界人,她的世界在高高的天上,而他的世界在尘埃里的马家镇,中间隔着一个天地的距离。
心头唏嘘一番收回了目光,看了眼眼前实实在在存在的镇子,抬脚踏入,我来了!
生活总是充满了让人措手不及的变数与不可预见性,随波逐流并无法成为安稳度日的倚仗,更多的时候需要重头开始的勇气。
进入镇子之后见的一番原始落后的民俗风貌,只觉相对于镇这个字来说有些名不符实,没有高大巍峨的城墙,没有横平竖直次序井然的街道,更没有层次分明鳞次栉比的亭宇楼阁。
入眼之内,星罗棋布的农舍,阡陌交通,鸡犬之声相闻,一眼能够从镇子这头看到镇子那头。好在旗风招展,酒楼、布庄、铁匠铺、回春堂等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对于穷山恶水多刁民这句话,王册一向有自己的理解,它并不是一句单纯的贬义句,更多的时候意味着生存的黑暗面。
一路穿过人群街道,很快就站在了客栈门前。
门脸上挂着的门匾书着南北客栈四字,应是收纳南来北往之人的意思。两旁的门柱上挂着一幅对联,左边写着笑迎四方客,右边写着喜纳五福缘。
王册左左右右的看了两遍,越发觉得亲近,脸上满是笑意的走了进去。
客栈的掌柜是个有见识的,一脸笑呵呵的平易近人,见到王册装束只是稍微诧异便神色如常,问道:“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王册翻了翻钱袋子,暗暗松了口气,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说道:“住店!”又低头看了眼一身邋遢,抬头笑道:“弄点热水,另外再麻烦弄一身干净点的衣衫。”
掌柜道了声:“好嘞!”伸手在柜台上一抹,银子就不见踪迹,手法甚是相熟。又招呼一边侍候着的店小二,吩咐道:“先领客官去玄字号休息,然后再去李姐布庄跑一趟。”
王册随那店小二入了房间,很快就人送来了热水,痛痛快快的洗净一身污垢之后,只觉疲惫的厉害,想着思考这种事必须要在精力充沛之时去做才不会有什么遗漏,便去榻上躺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