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烈将攥在手里的东西递给薇拉。
是他刚刚在商店里买的白纱手套。
“在修复之前,先戴上这个吧。”他微笑着,“要维护好自己的形象。”
“嗯。”
……
余烈和薇拉一人捧着一个可丽饼,坐在街边的长椅上。
薇拉出神的看着来往的行人,说道:“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怎么?”余烈咬了一口可丽饼,在这之前,他一直都对甜食敬谢不敏的。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带任何敌意的观察着与我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她微笑着。今天她在余烈面前所展露的微笑,比遇到他之前所有的笑容加起来还要多:“你看他们脸上还带着辛劳了一天的疲惫模样,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但他们的表情中都隐藏着安宁……那是符合他们每个人身份的安宁。”
“你观察的很仔细。”余烈又咬了一口,这种夹着奶油与细碎水果的甜食似乎不像预想的那么差。
“你又从中看出了什么呢?你的观察能力可比我们更加敏锐。”
“但我无法像你一样卸下所有防备,所以……”余烈盯着地砖,就好像地砖上正有嫩芽破土而出,而那来来往往的行人正肆意践踏着它,“……我能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他们不会对我产生威胁。”
薇拉慢慢举起手中的可丽饼,小口舔舐着上面的鲜奶油,“现在,你了解我了么?”
“了解了一部分,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但我和小队的其他战术人形、郁以柳、今天认识的冷怡,还有你的敌人们霍俊、追猎者、月华,我们都不了解你。不了解你是怎样的一个人,经历过什么事,以至于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这还是薇拉第一次直接叫郁以柳的名字,在此之前,她一直称呼她为“郁博士”。薇拉轻轻咬了一小口,品味着甜食带给她的特殊感觉,“……余烈,你比我们更像战术人形。”
略带着冷意的白色灯光照射在两人身上,一身黑衣的他再也不能像以往一样,躲藏在阴影中。余烈倚着长椅靠背,抬起头看去。皎洁的圆月悬挂在如帷幕般的夜空之上,旁边则是街道旁边的路灯。两者起到的作用是一样的,但前者遥不可及而后者,他可以轻易摧毁。
“首先纠正一点。霍俊,他不够格作我的敌人而追猎者和月华,她们是我的对手,但不是敌人。”将目光投向圆月的他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傲慢笑容,“至于你最后的那句话,我不反对。”
“那以前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复仇。敌人死了,朋友也死了,连不相关的人也死了,只有我还活着。”余烈将剩下的半个可丽饼全部塞进嘴里,邋遢的咀嚼着。
“那以后的你,打算做些什么?”
“当人形小队的队长,完成上面的人丢给我们的、一个又一个的作战任务。”
“……直到……”低着头的薇拉慢慢说着。
“直到?”他有些疑惑,旋即明白了薇拉的意思。“直到你们成长到已经不需要我的带领,或者我战死的那天。”
“不。”薇拉认真的看着他,“还记得你在禁闭室里对我说过的的话么?余烈,你是一个比我们更像战术人形的人类,既然如此,在享受战场之外的生活时,你也要比战术人形做的更好。”
“对,这次是你提醒了我。”他笑了。
笑得愈加大声,笑得状若疯癫,笑得歇斯底里。
他的复生,既是诅咒,也是涅槃。
……
余烈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冷静下来。他不顾路人诧异的目光,坐回长椅上。
除了他自己,也许没人知道他刚刚想了些什么。
但薇拉猜得到。
“如果某一天,小队内的成员损毁或……战死,你会为她流泪么。”薇拉狠狠咬了一口捧着的可丽饼。
她的话语中的含义很明确,小队的人,只有两个人会战死,一个是余烈,另一个是她自己。
余烈反问道:“如果我先于你们而死,你们会为我流泪么?”
“不会,战术人形不会流泪。”
“会为我报仇么?”
“会。”薇拉用力将可丽饼丢到一旁。
因为被咬破的它将鲜奶油滴落到了白纱手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