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虎道:“也去过几回。”顿了一顿:“但有一些古怪的事情,所以后面就不去了。”
楚风扬受抱朴子影响较多,把他的好奇心也一并学了:“不知都是什么样的怪事?”
“一次是遇到一阵怪雾,在里面转了三天才转出山来。一次是到了一处峡谷,看到很多很惨的尸体,后被一只巨大的鸟攻击,逃的时候掉下了山崖,运气还好,被崖边的灌木挡了几下,才没有挂掉。”
说着,祁虎把遮了手臂的衣服卷了,露出里面多条伤痕,“这就是那次的伤。从那以后,我就只在外围转了。听说不少人到山里面,都不见了。”
“什么时候千峰群山成这样了?”
“怕是我父亲还在的时候就这样了。有三十年了吧。”
“小哥现在还不到二十五吧,生活还好吧?”
“没什么好。我父亲也是在这千峰群山失踪的。母亲在我七岁那年也走了。我跟一个老猎手学了打猎,糊口而已。”
“这儿猎物多吗?”
“以前还多些,现在越来越少。又不敢去山里面。”说着祁虎叹了口气。
“小哥婚配了?”
“哪有那么好命,谁会嫁给我这样的?”
“不知小哥还记得那个峡谷?”
“记得,那条路很难走,并且第一次碰到怪雾的地方离那儿也不算太远。”
就这么一问一答走了几个时辰。祁虎遇着不深的山涧,就直接背了他们过去。酒儿脑子里全是乱乱的,想到要见自己二十年未见的父母弟弟,不禁心乱如麻。小塍腾坚持着自己往前走,这几个时辰下来,脚上已打起了泡,小脸上全是汗珠子,也不哼声。楚风扬一直跟着祁虎,倒是知道后面母子两人的情形,但他想着给自己的师叔找个弟子,一定要有上佳的人品,这时正可以考验一下,也没有回头。
祁虎听着后面的脚步声,当即停了步子,回头一把把塍腾背到身上,虎虎地道:“不要动!”
看了酒儿不知所措的愁容,心里蓦地一痛。再翻过一座小山,向楚风扬说:“休息一会再走吧。”
酒儿确是有些丢魂失魄心事重重,一路只是跟着走,到这时才发现塍腾在祁虎背上。立时招呼塍腾下来。不想这小家伙一路辛苦,竟趴在祁虎背上睡着了。
祁虎将抱着的塍腾放到酒儿手中,准备去打点野味,楚风扬让他莫去,从背袋中取了几样吃食,几个人各怀心事,吃得索然无趣。祁虎偷偷看了眼酒儿,想着刚才过河时背上的湿润温软,心中竟一阵惶然。然后有点结结巴巴:
“夫、人,这是去探亲?”
“嗯。”
“小真人,你与夫人是何样关系?”
“萍水相逢,看他母子二人寻亲,护送一二。”
“小真人,嗯,真是仁义。”
已一口气行了四十多里山路,一坐下,再想起来,就有些难了。酒儿虽说这些年来也日日辛苦,毕竟没有这么跑过,这一下抱了塍腾,竟膝盖一软,就要摔下。祁虎动作风快,腿一伸,手一拦,酒儿才站直了腰:“谢谢。”
祁虎脸有点红,伸手从酒儿怀里接过塍腾,脱了围腰的一块兽皮给塍腾一裹,负到自己背上。眼睛看着前面,却是对着酒儿说:“你,你如累了,就歇息一会。”
酒儿经历了这许多事,对人心的阳面和暗面都看得极多,当下反应过来:“谢谢小哥。”她现在想的事物有点多,想得最主要的却是如何能有一个平静的角落,把塍腾养大。
后面的路越发走得慢了。酒儿虽咬牙坚持,但腿还是不听使唤,停停走走,天就黑下来。山风渐渐大起来。祁虎摸了塍腾额头,竟有些烫手,当下寻了个干燥的洞口,一行四人全钻了进去,准备在这里过上一夜,第二天再去万家村。
祁虎长年在山上,睡这种洞子也是寻常之事。当下去外面捡了干的树枝枯叶,立了一堆火,然后打了两只山鸡,用树枝穿了,在火上烤着。楚风扬装得也是人困马乏,看祁虎一人忙前忙后。
酒儿则是抱了塍腾,看着火光,暗暗垂泪。
楚风扬拿了药草,给塍腾去寒发汗。烤山鸡的香味终于吸引了小家伙的味觉,一下子醒来,“我们到了外公家吗?”
酒儿尴尬,强装笑容:“还没有呢,你先谢谢祁虎大哥,你可是在他背上睡了一觉。”
“谢谢大哥。”
祁虎大手有点不知道怎么放。正拿着滴着油的山鸡塞给了塍腾,“你吃!”
塍腾看看酒儿和楚风扬。酒儿道:“你应该先给恩人吃。”
楚风扬摆手,“你先吃,我们有。”
塍腾吃了这辈子最香的一只鸡,这只鸡的味道直到一百年后,他还能回想得十分清楚。
酒儿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近乡情怯,真是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滋味,有些期待,有些害怕,挤到一起,揉成一团,欲理还乱。就这么抱着塍腾,沉沉睡去。到凌晨时分,不知道什么梦把自已惊醒,开眼看时,柴火的火光渐熄,自己的身上已披了一件自己的包袱里的衣服和祁虎的短衫,那祁虎光着上身,抱着塍腾,竟是一夜未睡。
楚风扬装睡。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出这祁虎对酒儿有意。
这是一见钟情的节奏?但楚风扬也看出酒儿现在实在没有心思想这种事情。看来这祁虎人很厚道,只是情之一事,还是随缘的好。
祁虎心想,这老天还是再晚些亮的好。趁大家都睡下,借了火光,祁虎终于可以没有任何顾忌地看酒儿的脸。就算睡到深处,那脸上的线条仍有淡淡的忧郁,让祁虎莫名的心痛。二十多年来,祁虎除了母亲,就没挨过其他的女人,在生理上忍不住的时候,祁虎会疯狂地在山上奔跑,打猎,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昨天当酒儿湿软的前胸贴在他的背上的时候,那种触电般的快感让他回味。看着酒儿那在梦中仍深蹙的纤眉,祁虎也皱起了眉头。
祁虎的短衫是用兽皮制的,缝剪地很粗糙,上面有一股子男人的汗味。酒儿能体会到这小猎户对她的那种情愫,但她内心里把自己认为是一个克死丈夫的丧门星,哪里能去再害一个厚道的小伙,何况自己出身青楼,还有塍腾,都是不太可能跨越的障碍。
“祁小哥,你一夜未睡?太辛苦了,谢谢,我来抱腾儿吧。”酒儿将短衫还给祁虎。
祁虎没敢看酒儿的眼睛,把塍腾还给了酒儿。
这时,天色渐渐光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