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利民坐在桌边往烟斗里装烟丝。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早早就佝偻着腰,脸上满是暮气沉沉。张大珍进来,连头都没抬一下,屋子里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
张大珍见到男人就来气,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烟斗,用力往屋外一掷,恶声恶气地说:“天天就知道窝在家里,也不知去找事做。抽抽抽,就知道抽烟,咋不抽死算了!俺被欺负了没看到吗?”
被扔掉烟斗,林利民也不生气。漠然拿起搁在边上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门外去捡烟斗。
张大珍越发恼怒,用力推了他一把,指着就破口大骂:“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老婆被欺负了都不知道出头的缩头乌龟?你瞅瞅,瞅瞅俺这一身。”
张大珍扯着胸前脏污一片的衣襟,不停比划着:“俺去找婆婆评理,连门都没进去,你那个好大嫂就浇了俺一身。”
“大冬天啊!她是存心让俺冻死冷死,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啊?”
“你把户口本拿出来,拿出来乖乖跟俺去民政局把章盖了,俺就不跟她一般计较。”
林利民毕竟是个大男人,被她这么一推,身子动都没动一下。听到张大珍蛮不讲理的话,这才抬头平视她。
“大嫂是个明白人,你不惹她,她会好端端泼你一身?”他抿了抿嘴,继续说,“还有,俺不会跟你复婚的,回去吧,偷拿的钱就当是给你的路费。”乐乐和佳佳是他的两个儿子。
“俺哪里偷拿什么钱?”张大珍反驳道,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家里三个大男人,也没个缝缝补补的女人,就想着帮着做几件衣衫给你们三。”
本以为能找到不少钱,结果就几张零零散散的毛票。想到这里她又觉得理直气壮,嗓门也跟着提高了不少。
“就是那钱也没到俺手里,都被你那好大嫂抢走,给个臭丫头了,你让她还来!”
“那臭丫头片子还撞了俺好几下,撞得老疼老疼。你还要叫她给俺赔礼道歉。连土匪强盗都比你们林家讲道理,这是明抢啊!”
“你连大姐的闺女都不认得?张口闭口就是臭丫头,还有没有点长辈的样子?”
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张大珍口中的丫头片子是谁。林利民失望地看着前妻。
“她不说,俺哪知道是谁?”张大珍强词夺理,“不说这个,你先把户口本交出来。”也是怪了,就这几间屋,她连床都翻转了都没有找到户口本。
“你别找了,户口本在乐乐佳佳那里,不在俺这里。”
提起乐乐、佳佳两个儿子,张大珍有几分心虚。自她来到这里,两个儿子对她不冷不热,连声妈都没叫过。有几次想要亲近他们,都被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
要从两个人高马大的儿子手上抠出户口本,她连一分把握都没有。
“林利民,你当缩头乌龟当习惯了,俺不管,你叫乐乐佳佳把户口本拿出来。你还是不是一家之主?”见林利民油盐不进,张大珍干脆扯着他的领子撒起泼。
“俺爸是不是当家之主跟您也没多大关系,倒是您,在这里待的够久了。”
“乐乐!姆妈”张大珍听到儿子的声音,瑟缩了一下,慌忙松开手,弱弱地叫着大儿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