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渐临,效外赏花的人慢慢散去,凫凫炊烟在沥沥不息的细雨中飘舞盘旋,弥漫着抛不开的点点离愁,恍惚了游子心。
永琪怅然地收回了远眺的双眼,略感口渴,转身从马背上取下水囊,浅饮了一口,随后又打开包袱从中取出前一天在路上买的烧饼,送入嘴中,一口咬了下去,双眉随即微微皱了起来。
这烧饼早上吃着时觉着香酥可口,就买了些做为干粮,怎么不过一日,烧饼就变的这般硬邦邦了?
自从打定主意要抛下阿哥的身份,永琪就要求自己过百姓的日子。此次离京城虽说身上带足了银两,也不敢随意地花费,一路之上也只寻普通的客栈打尖,吃一些简单的饭菜,免得到了大理之后被小燕子和箫剑取笑自已吃不了苦。
可是这些烧饼,也实在是让人太难以下咽了。
他自小锦衣玉食惯了,看着这些因包裹被雨水淋湿而闷出了一股难闻的气味的烧饼,加上一路的劳累,永琪顿感什么胃口也没有了,索性将已经包袱里的四、五个饼儿全都取了出来,连布包一起抛在了草丛之中,拍了拍黄棕马:“呶,我们走。”
未及几步,就听得身后有吵闹之声传来,象是在抢夺什么物件。
“这是俺先看到的,给俺,给俺……”
“明明是俺先拿到的。你放不放手,不放手俺咬你……”
惊诧之余,转身回去,只见七八个衣衫褴褛的小童正伸着乌黑的小手争夺那几个已然沾满了泥污的烧饼。
其中一个孩子看上去年岁大了些,抢到了尚在布包里的最后一个烧饼,却不去咬,飞奔去跑向坐在不远处石头上怀抱着女婴,面黄肌瘦的妇人:“娘,给妹妹吃。”
妇人接过布包,张大眼睛,恐慌地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悄悄的放入怀中,张口咬下了一角烧饼,用嘴嚼烂了,俯下头喂了女婴,然后把手中的烧饼又递给了直盯着烧饼咽口水的儿子:“大牛,你妹妹吃饱了,这些你吃了吧。”
大牛摇摇头:“娘,您也饿,您吃,大牛是男子汉,大牛要照顾您跟妹妹。”
“好孩子,你吃吧。”妇人虚弱地笑笑:“娘不喜欢吃烧饼。”
大牛信了,急急地接过烧饼,迫不急待地往嘴里塞去,狼吞虎咽地咽了下去。突然小脸胀红,原来是被噎着了。
永琪看着这对母子,喉咙发紧,鼻尖发酸,忙走上前去,边把水囊放到大牛的嘴边,边拍着那孩子的后背,说:“孩子,慢点儿,喝口水。”
那个叫大牛的儿童喝了水,顺了气,抬头看了眼永琪,冷不防地跳了起来,逃到妇人的背后躲了起来,把手中的半个烧饼死死的护在胸前,又怕又急地说:“这是你扔掉的,不是俺家偷你的!你扔掉了就是不要了,不能来要回去。”
永琪一愣,不过马上就悟到了那大牛是怕自已把他手中的烧饼,那些自已丢弃的烧饼,可在这个脏兮兮的孩子眼中,在这怯生生地看着自已的妇人眼中,是如此的珍贵啊!
“国有乾隆,谷不生虫”,大清朝国运昌隆,皇阿玛爱民如子,地方官每每上报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但如今眼所见到的,究竟是何?叫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大嫂不要害怕,我不是来要回烧饼的。”
永琪放缓了声音说话,慢慢靠近因恐慌而发抖的母子仨人,蹲下,目光温和平视:“你们是什么地方人?为何会流浪于此?”
那妇人见面前这位气度不凡的青年公子,又是这般地和蔼可亲,而且居然是与自已这种乞讨之人蹲下来说话,和平日里见惯了呵斥嫌疑母子们的公子哥们不同,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感动,便抱了女婴拙笨地欠身施了个礼,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