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后山,满地朽木败叶。小山坡下是座凸起的炭窑。张仪满身乌漆墨黑,正挥动板斧伐薪烧炭,被浓烟呛得眼泪直流。
楚南头绑着绷带,啃着包子过来。幸灾乐祸地笑着,坐在一边。
“呵呵,两天没吃饭,饿吧?看看你惦记的女孩子们,一个也不来看你。真可悲啊!好凄凉啊!”
张仪想反击,却被烟呛得直咳嗽。楚南促狭地眨眨眼。
“知道她们现在都干啥吗?你的阿春师姐,在给王宾收拾东西,欢送他出山。你的墨玉呢,围着苏秦转来转去……苏秦那厮不过就一点小伤,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连乐毅那小不点儿也假装跟着你的小召学捣药呢。”
张仪白了楚南一眼。“有什么稀奇?阿春师姐打小就是王宾这家伙带大的,又是喂饭又擦鼻涕,人家容易吗?师姐自然象伺候老爹一样帮帮他咯。”
楚南拍手大笑。“呵,我看出来了,你假装墨家“兼爱”、“非攻”的样子,其实惦记着师姐,对吧?”
“呵呵,我还惦记你的墨玉呢。你就是妒火中烧快变成焦炭了,找我来发泄而已。”
楚南顿时瞪眼生气。“你!也是,墨玉温柔可爱,楚楚可怜,谁见了都喜欢。不像凶恶霸道的阿春师姐,是个不能惹的女汉子。”
“谁让你自己怂,胆儿小,我就是喜欢女汉子!”
“哼!你……比师姐更可恶!本想留个包子给你,不给了!”
楚南把一个包子全塞进嘴里,噎得眼泪直流。
二人正斗嘴,老召从山坡后走过来。“张仪,算你好运,先生对你另有差遣。哦,楚南也在啊,烧炭的事你先顶着,别让窑里的火熄了!”
张仪冲着楚南做鬼脸。楚南嘴塞着包子,眼泪长流。
咸阳城,秦国新都,坐落于八百里秦川中央。嵕山亘北,渭水穿南,山南水北皆向阳,故名咸阳。
新都城池由墨家督造。城中宫殿屋宇整肃、城池坚固、营筑冀阙,技艺高超,兼具居住与防御的双重功效。
嬴驷遥望着久违的城门,欢欣沉重。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眼前是城池是家园,还是陷阱?是一朝登顶,还是灭顶之灾?
君父还能见上一面吗?
“太子殿下放心。据墨家线人回报,咸阳一切平静。秦公是不世的雄主,有君上安在,老士族绝不敢妄动。”
果然,日薄西山,宫殿后侧大门洞开,一队人马匆匆驰出。领头的正是上大夫景监。
“臣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回驾,秦国不败!”景监伏地叩拜,落泪如雨。
“君父病情可已好转?”
“病发突然,两月未能上朝,多亏扁鹊神医妙手灵丹,前日终于神志清醒,大有好转!”
嬴驷松了一口气,谢别禽滑厘,和景监一道打马朝着城内飞驰而去。
此刻,数里外的旧都栎阳,城墙内外却是一片混乱嘈杂、惊慌失措。军队马蹄纷乱,四面喊杀四起。难民纷纷躲避、逃难。龙贾、庞涓大军已经顺利攻克函谷关,直逼栎阳城下。秦公病危,老贵族旧军消极避战,栎阳很快失守。魏国大军乘胜追击,直捣咸阳。
嬴驷眼泪还未擦干,便被委以监国之责,拥到王座上。
神秘的鬼谷,传说伏羲大神镇压万鬼的牢狱,隐藏了太多远逝的秘密、历史的玄机。此刻,晦暗莫辨的山道上,王宾正与张仪一道,身背行囊,策马奔驰。
天气晴好的下午,一座繁华威武的城池出现在眼前。
城门上,大书着魏国字体的“大梁”二字。三晋之中,魏国最强。此地正是强大魏国的最大都市。
王宾跑在前面,驻马仰望着城阙。张仪紧赶慢赶从后面追上来。
“喂喂,师兄,你急什么呀?”
“师父嘱咐了,让咱们尽快回去。”
张仪望着城门口熙攘热闹的人群。“你家的宝贝书又不会长腿飞走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四处玩玩呗。”
“以前为了这部书,可是陪上了不少人的性命……”王宾神色黯然。
张仪瞧着他,歪头叹了口气。“咱们走得越快,说不定命陪的越快。”
王宾不理他,打马就要走。张仪拉住了马缰。
“喂,师兄,你不觉得总有人跟着咱们吗?”
“真的?哪儿?”王宾四面望望,什么也没有。“不会的,咱们这次行动绝密,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