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过后的第二日,玉充依没有醒过来。
那天夜里,她就已经在睡前服下毒药了,麻痹神经之后使它们自行崩裂,不会有痛感的毒药。
清晨的时候,公子扶苏送来了雪蒿生狼毒,但是沉沉睡去的人却再也用不上了。
他默默地,动作迟缓地打开了手上的画轴,那是郑玉儿问他要的第二样东西。
画上是一个女子,她眉眼微弯,唇红齿白,笑若桃花,站立在夏日的荷池中间,四周都是盛开的荷花和翠绿的荷叶,她迎风而立,衣袂飘飘,月白色的衣衫捧着绿中泛黄的竹简。
朝阳从云雾层层之中浮起,一点一点,天空由湛蓝的海色慢慢变成了橘红。
池中还有一尾锦鲤,它的尾巴像是在拍打水面,溅出水花的声音进了人儿的梦乡。
扶苏的手一松,画轴掉落在了玉充依的身旁。
他眼帘微垂,拳头紧握,指节泛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今低着头,把昨夜玉充依写的信交给了扶苏。
良久,扶苏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还是颤抖的。
“山荷,夫人让你随我出宫。”他转头看向云今。
云今一怔,玉充依明明知道自己应该与扶苏不是一路人,怎么会?
扶苏叹了一口气,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你来的时候,罗网就盯上你了。”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一紧。
这么说,他其实从自己进门开始就已经在暗中调查了。
接着,他状似云淡风轻地说道,“你是哪个派系的?”
云今抿了抿嘴。
刚要开口,只见扶苏的目光凌厉,“说实话。”
云今咽了口口水,终于轻声回答道,“墨家。”
扶苏依然盯着她的眼睛,确实不像是在说谎。
“现在,你还会带我出去吗?”她警惕道,按照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来看,他不直接抓捕应该算是很宽容了。
她已经开始蓄力,准备随时逃离了。
扶苏却转身看向了清晨的朝阳。
她一愣。
对方没看她,却认真地回答道,“会。”
“可我是反秦组织的叛逆。”云今狐疑地抬头,不懂他帮自己的原因。
扶苏折起信纸,收进袖中,“玉儿说深宫寂寞,只有你陪着她下棋,陪她说话,要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