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由于炽267的反击，此时翻卷着焦烂皮肉和溢出鲜血，任虹裳的双手无力垂下。

她没有回头去确认，只是一刻不停地拖着脚步走向烟雾。把失去意识的言扔在烟雾中，也许会窒息死。

火光在她右耳坠饰的“”上面跳跃，像是随着她步伐在颤动，又像是机械全力运作来不及停止时，闪烁的二极管。

四柱神器其一，运算器。

使用它会消耗极高的精神力，等价交换而来庞大的计算能力。这一瞬间的计算能力，足以让任虹裳精确控制每一本书转移时的矢量，然后通过不断小范围挪动，快速叠加力的速度。最终，书籍会在极速中坠落，与空气摩擦承受不住燃烧起来。

但使用了四柱神器，就表示她接下来再无一战之力。

面对处在暴走边缘的强攻击性超能力者炽267，任虹裳一方面需要保护言的安全，另一方面还要限制破坏力的影响范围。她知道，一旦等炽267完全同化结晶体，欲望增幅超出人脑理性限制时，强行提升到一阶峰值的力量将再无束缚，会暴躁地吞噬身边一切！

那时，整个图书馆都将遭殃。

她没得选择，这也是趁刚才拥有超级计算能力之时，再分析一遍得出的最优解。可她计算了这么多，却唯独没料到一点。

炽267所在之地火焰呼啸，书上附带的火焰仿佛成为了他的养料，一个庞大的火焰边吸收着，边逐渐形成漩涡，漩涡直冲五米高的楼层，紧接着迅速靠拢，从其中伸出了类似大手的两条火焰，然后躯干中间火焰分离，出现了几个大致类似眼睛和嘴巴的镂空宛若一个形态不稳定的火焰恶魔。

大量书籍在火焰恶魔体内燃烧殆尽，火焰变得越加旺盛，把地板与天花板烧得一片焦黑。随后饱和的火焰体开始蔓延周围的物体，从易燃的纸质，顺着其次不那么容易点燃的木质物品，仅仅几秒钟，就将整个科学区化作一片火海。

任虹裳感觉到了温度剧烈的变化，回过头，隐约看见一张巨大的火焰镂空张合着，如人一般在笑。

“哈哈哈！没想到，二阶竟然是这样！”

低沉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四周，还能从中听出来一点点炽267的感觉。

“你是……咳咳……炽267？”

任虹裳跪坐在言的身旁，开口便被呛了一口浓烟。眼前末日般的场景，让她略显疲惫，她没料到，对方竟在关键时刻突破临界值，最终还是没能阻止“暴走灾害”的发生。

“原来二阶之所以失败，就是人类的躯壳限制了，回归自然，回归本源……现在我是第一个二阶，独一无二！”化身巨大火焰的炽267身躯剧烈晃动，口眼处极度变型，好像随着这种形态，他的情绪无法再抑制，“组长……你们这些源型，还是全都意外死亡吧！！”

这次的“暴走灾害”与过去不同，看来二阶的研究的确有在进展，任虹裳第一次见到变成这般形态还能说话保持意识的。但她确信这不是真的二阶，光看炽267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将这里变成火海、还说出如此极端的话便能得知。

少女始终相信，超能力是给人带来幸福的，而不是灾害。

一个巨大的赤球听从炽267的命令，从火焰的躯体中分离出来，一道白弧在赤球上划过，成为球体上不规则跳动的光焰，接着再一道，又一道，转眼间爬满赤球的全身。光焰热烈升腾，代表火球随时会充盈，哪怕下一秒向下方两人袭去也不奇怪！

任虹裳回头看向依旧趴在地上、紧闭着双眼的言，这一刻他们的生命之火，在灾害面前是显得如此渺小。

言脸上沾满了黑漆漆的灰，也不知是被纸的灰烬粘上的，还是被烟熏的。

任虹裳很想伸出手帮他擦掉，可惜双手没一个听话的，嘴角不由泛起苦涩的笑容。

终于找到你，终于拿到了这个任务，终于可以陪在你身边，可是，时间太短了……老天爷怎么能如此狠心，哪一天，你恢复了记忆，那时我不在你身边，你该多痛苦。对不起，对不起……但是，你还要活下去。

神器消耗了她近乎所有的精神力，她的眼皮在打颤，倦意明显。她已经做不到构建传送两人的区域了，此刻就算拼着精神力反噬，也只能将一个人传送离开。

少女脑海里忍不住开始回忆许多许多，大概是最后一次映入她眼帘的身影，仿佛变成了一个个书签，拉开她名为“记忆”的书卷。她的人生，至今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因为言而煎熬。

被迫双手沾满鲜血，小小年纪在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的社会中勾心斗角为了找到言，钻上当年尤其不成熟的超能力开发机器，精神肉体几度接近崩溃。

每当她拿起鸢尾花祭奠愚者们的枯骨，在酒宴上举杯交际行事的筹码，违心对污腐视而不见时，内心对拯救言的信念便更加坚定几分而每当被机器折磨的近乎疯狂，天天浸泡药物成为自然，体验不到任何普通女孩该年纪应有的生活，只能抱着从月德借来的书刊吸取精神鸦片时，想要见到言的心情就更加急切几秒。

这些让多少次萌生想放弃念头的她坚持了下来，她不后悔，哪怕这些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因为她知道，还有一个人比她更加不幸，总默默承受，还反过来鼓励那些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