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那支雕花蜜蜡的顶端,暧昧地燃烧着。
火光,透过昏黄的空气,透过那纤尘不染、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透过杯壁上缓缓下淌的暗红水滴,在葡萄酒水中轻轻摇曳着。
烛火在摇曳,那是酒水在杯中摇晃。
一只干净修长的大手捏住高脚杯柄,优雅地轻晃着,暗红色的葡萄酒随着手的动作而摇晃。
手的主人是一位年轻的男子,年轻的面庞自信而骄矜,年轻的双眸慵懒而温柔,嘴角还噙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每当他目光扫及日历上的日期,这丝笑意便会加深。
墙壁上,电子日历清晰地显示出日期:
二0一三年癸巳,八月二十四日。
下午,五点四十七分。
今天是他的生日,十八岁生日。
第二次十八岁生日!
为什么十八岁生日还有第二次?
因为,江飒,他重生了!
从上一辈子碌碌无为的三十来岁,重回了青春年少的十八岁!
他的惊喜也都来源于此。
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他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那天。
自己的皮肤回到了年轻时的紧绷白嫩,而父母也回到了他们四十多岁的年纪,年富力强。
有人问,重回十八岁有什么好的?
的确,很多人早已对生活麻木厌倦了,只希望把余生安安稳稳地过完。
可是江飒不一样,他一世人总是仰望星空,重生之后他立刻找回了那种年轻乐观的心态。
于是,他下楼买了一支葡萄酒,两支蜡烛,想要纪念他这不平凡的第二次十八岁生日。
片刻,荡漾的酒水平静下来。
江飒把注视着酒水的目光移开,温情地直视着方桌对面那一对中年男女,持杯的手臂抬起,口里轻吐:
“heers!感谢你们十八年来的辛勤付出,也衷心地祝愿你们的爱情,如酒香醇。”
这声音,如江飒的外在一般,温柔而坚定。
餐桌上,有三人,江飒和一对中年夫妇。
听到江飒的话,对面的中年男人眉头一皱。
这小兔崽子这么能装?
对此,中年女人更是直接,起身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江飒惊恐的目光中,对面那中年女人猛地站起身,一巴掌朝他飞来,糊在了他的脑门上。
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的骂声:
“你这个小兔崽子搞些什么呢?还小资情调?”
“我们俩个看你晃酒晃了半天,早就想打你了。”
一旁,中年男人也是哭笑不得,说:“一瓶几十块钱的红酒也能被你喝成这样,真有你的。”
“哎哟,爸妈,饶命!”
江飒招架着劈头盖脸的巴掌,左支右挡,不复之前的淡定从容。
最后,他哭丧着一张脸,委屈地说道:“妈,别打我,这可是我的生日呀,十八岁生日,一辈子就一次的。”
同时他心里暗想:说起来可能你不相信,这是我第二个十八岁生日了。
这是一间几十平米的小房间,各式各样的家具拥挤地在家中陈列,餐桌上堆着一堆杂物,还有一支点燃的蜡烛,一个八寸的生日蛋糕,以及三杯红酒。
江父灌了一口红酒,酸中带甜的味道在舌尖扩散,啧啧嘴巴,对着江飒说道:“臭小子,你从哪学的这装的本事,还似模似样的。”
“爸,你也知道装?”江飒一脸惊奇地说。
虽然不记得装是哪一年的词汇了,但应该是比较新潮的话了。
“你当我与世隔绝呀?”江父一脸不高兴,这都不知道,难道我是传世古董吗?
“没没没,”江飒连连摇头,随后正色解释道,“爸,我这可不是装,是浪漫,浪漫你懂吗?”
“人生若缺少浪漫,那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一旁的江母撇撇嘴,说道:“我可没看到什么浪漫。”
儿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江母很快又恢复到慈母的状态。
略带自责地,江母低声对江飒说道:“不过也是爸妈对你不住,今天你满了十八岁,家里没能给你弄个好点的生日。”
一个八寸小蛋糕,确实有点寒掺了。
没有盛大的生日派对,没有来来往往的亲戚朋友,仅仅就是江父、江母与江飒三人在庆祝生日。
至于为什么不大办一场?很简单,没钱而已
“妈,别这么说。”江飒也是一脸认真地回应。
“我知道家里目前情况不太好,你们还能在这里陪着我过生日,我已经很满足了。”
听到江飒这番话,江父倒是吃了一惊,说道:
“你知道家里的情况了?”
在江父的印象中,他们并没有把家里的变故告诉江飒。
而且,过去的江飒也对家里的事情并不关心。
江飒微微点头,说道:“几个月前爷爷去世,家里花了不少钱吧?现在人啊,真是死不起了,办丧事、找墓地那都不是几万能解决的事情。”
上一辈子的江飒,这时在心性上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根本不会关心家里的难处,每天还是悠哉游哉地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