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虽是莳花阁中较为头筹的艺妓,但琴棋书画、歌舞双绝这种词和她基本关系不大,就连她少有的几回见客也是隔着屏风纱幔,从未有人入幕而来,她想这份自在大抵是她曾侍奉的那位主上格外开恩,毕竟她现如今顶着和当朝的贵妃长的是一模一样的脸,虽说这阁中来的达官显贵入不去后宫,更见不到贵妃娘娘的花容月貌,可也没哪个男人希望旁人对着自己女人的脸意淫。
祁国偏北,正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除了频繁落雨的日子,和日益疯涨的花草树木之外,江绾还没等感受春意,就突然入了夏了。
“小姐,你今晚有客。”
绣球来报的时候,江绾正躺在她自己花阁后院儿的莲池边儿赤着脚摇扇子,莲池中一派荷叶田田、小荷尖尖,她起手摆扇间,袖中似带荷香,即悠闲又舒坦。
入夜,隔着重重白纱幔布,江绾见了一个特殊的客人,她在帘子的这边于满室通明下整袖端坐,有些不明对方的来意,于是只得看着那朦胧婀娜的身影长久不语,也不知莳花阁何时竟容得了女子进来了。
最后对方大约是耐不住住寸时寸金的消磨,先启口道
“姑娘身上这味道,倒是比以前的血腥味儿好闻多了。”
江绾乍闻此话,纵她以往能在雷霆万钧之下泰然自若,此时心也不免抖了一抖,可她还是佯装不明其意,微偏着头有些疑问道了声
“嗯?”
说话之人像是早就料定她有此反应,因此也并不期待她能承认什么,只自顾自起身缓缓向她走来,步履间踝间有铃声随步一同响起,女子伸手抚开层层纱幔,边走边说道
“凡有所相,皆为虚妄……这些日子以来,我得了空闲便会想,到底是什么,能将你这无梦亦无妄之人困住呢?”
待最后一层薄纱被掀开后,江绾发觉这帘子掀起来多少还是有些收获的,而这一点所得,也要仰仗她原本的那份职业和工作地点,不仅让她有幸得见天颜,还能与皇帝一同见识天下奇珍异宝。
女子一身雪锦立于昏黄灯光之下,乌发垂坠,只使一根簪子斜斜绾住,整张脸虽仍有稚气,却也美的动人心魄了,那是一种清冷风雅的美,能衬的起白裳的人大多冰雕雪塑,又或者玉人之姿,她是前者,江溯该是后者。
“你心中必是带着什么执念而来,遗憾的是我却看不透,所以即便我想送你出去也是不能……但你也绝不该留在这儿。”
江绾清楚记得这女子许多年前来的那一日,自己正爬在犄角旮旯的阴影里偷着学蛤蟆叫,当天艳阳高照,这女子未见天颜前便在马车之上掀开了帘子,脸上笑容灿烂的让人晃眼,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不像背井离乡,倒更似久别重逢……
她虽是由南方的一个小国进贡而来,却又不是贡女,而是这四海九州中都难得一见的器灵,名唤泠沁,真身为一把玉质掌中琴,巴掌大小,正合适置于手内,弹时不一定响,不弹是也不一定不响,总之就是很有个性和特点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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