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云煜盘膝沐月华在山头端坐了半宿,百里觎心想这会儿要是晴天霹雳的砸下个大雷来倒还挺应景的,二人本来说的好好的是来捉妖,可结果穷折腾了半天,倒搞的像准备来此渡劫一般。
关键是你爱怎么样都行,何必拖着我不是,这是不就是俗话说的“损人不利己”?
她坐在云煜旁边攥着个手帕不停擦着鼻涕,心想这人要是再不放她回去,她恐怕就要不成了……
在前所未有的病痛折磨下,百里觎脑子开始烧的有些迷糊,她强忍因为吃了大半垛糖葫芦带来的胃酸,扭头过去低声同云煜道
“大师兄,如果你再不及时回头或者让我先走,我回到无妄就要去找师伯,告诉他老人家你带着我孤男寡女两个人半夜在山里……”
云煜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冷着一张脸淡淡回道
“离我远点儿,你嘴里的酸味儿熏到我了。”
“我发烧烧的都要吐出来了,你还在怕我熏到你?”
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许久未动的云煜终于睁眼瞟了她一眼,然后默默起身……挪到离她远一些的地方,重新盘膝坐下,看来是不只怕熏到她熏到自己,还怕她一激动吐他身上。
百里觎实在提不起力气与他生气斗嘴,只感觉有些哭笑不得,她一边叹气,一边不由的开始怀念起自己从前的日子,那时虽说不是在无妄遭受云煜白眼,就是后来要受天帝指使,但无论如何,她都没像现在这样,连想睡个觉都成了奢侈。
她只是想窝回床上,一觉醒来又可以是一条好汉,这么简单的愿望现如今怎么就那么难呢?这种因为打不过云煜而不得不任他摆布的感觉,还真是令她该死的熟悉。
算了算了,现在虽然打不过,但是早晚打的过,那又何必计较这一时半会儿的,难道再不知死活的让他把自己从山上打下去么?
正当百里觎放弃挣扎,慢慢躺到松软草地上,打算幕天席地的就此睡去时,静谧长夜里微风乍起,除草树萧瑟与秋虫啾鸣外,她突然听见有女子嗓音轻浅空灵,哼着软软的调子越来越近,却是始终只闻曲调,未见其人。
看来云煜说的没错,那狐妖来了……他们俩终究还是没白等,只是不像是在等狐妖,更像是在等女鬼。
“来了。”
云煜说完话后,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浮草,走到百里觎身边边躬身搀着她臂弯,将其半拉半扯的拽了起来,见她眼睛困的已经开始快睁不开了,就连脸颊都烧的通红,心中破天荒的生出一丝歉意,稍稍伏头与她耳语道
“对你不住,等回去我给你拿些丹药补补身子,但你还需再忍忍。”
百里觎仰起头想问他还要忍什么,可刚开口就被云煜塞了颗大药丸子进嘴里把话堵了回去,她本能的用舌尖儿顶住往外推,却被他一掌捂在嘴上强迫着咽了下去。
她胃里本就装满糖山楂,这会儿正涨的难受,冷不丁又要强咽下些什么,差点儿就把她顶吐了,但不咽又实在不行,因为她感觉哪怕再晚一会儿,云煜都要活活捂死她,这男人下手实在是太没轻重,完全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意思。
“呸呸呸,吃到了怪东西,云煜你给我吃什么?!”
这药丸儿有种奇奇怪怪的味道,一进喉咙就像活了似的自己往胃里钻,到了胃里又化成了一股气流,并迅速沿四肢百骸扩散开去,最终窜到头顶和后椎骨处……
百里觎一脸蒙圈的抬手拍拍头顶,又探手到身后,摸着才长出来的狐耳和毛茸茸的尾巴,闭上眼咬紧牙关深呼吸,随后一手搭在云煜前襟上紧握成拳,另一手颤抖着往他脖颈上伸了过去,她一遍遍深呼吸,试图克制自己要掐死他的情绪,但遗憾的是,她实在是克制不住。
云煜这个要死不死的,竟然商量也不同她商量,就给她塞了颗狐族的化妖丹!
怪不得他不理会她是否生病发烧鼻塞,合着根本就是故意的,若不是趁着她这个时候感官迟钝身子虚,他定是没这么容易就得手。
“听说这狐狸对付起来极为麻烦,却应该是好骗的紧,只是我根据线报分析,男人或者雄性是很难进的了她身的,而她又特别喜欢同族,所以就只能先委屈你了,我先回酒楼等你的好消息。”
云煜试图把她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扒下去,几番尝试都无果,眼看那狐妖马上就要上来了,他只得抬手对着百里觎头顶软软的狐狸耳朵不轻不重的弹了弹,趁她双手回护头顶之际迅速纵身从山丘上一跃而下,顷刻间隐遁于夜色当中,再不见踪影了。
百里觎暗祝他最好一个不留神摔死算了,然后一屁股坐回了地上,临坐之际尾巴还不争气的扫了扫……这东西到底怎么收回体内,她明天难道就这么妖化着招摇过市?
“诶?这里居然还有一只小狐狸呀,你也来晒月亮啦?”
她闻声回头向身后看去,只见那狐妖一副少女模样,周身鹅黄色衬的她既娇俏又稚嫩,此时正瞪着杏眼一脸欣喜的站在那儿冲自己笑开,笑时眸子弯成两弯弦月,明明看上去就很想凑过来的样子,可却始终局促的站在原地,搓着手里那根长长的狗尾巴草来回转动。
这狐妖身上没有一丝血腥气,除了稀薄的灵气之外,甚至连妖气都没有……看来是只手上没沾染人命的好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