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家伙留了个心眼,声音压得很低。
我小声对他说:“我就在你身边,你先走,我跟着你。”
“你怎么弄的啊,怎么突然就没影了。”
“别啰嗦,快走。”
说着,我便在卢胜材的肩膀上推了一下,他被我推得一个趔趄,而后就压着步子迈上了小路。
走了一会儿,又听他小声嘀咕:“你还在吗?”
“在。”
“大哥,我不怕鬼,可是我怕你偷袭我啊,你还是出来吧。”
“安静点!”
卢胜材安静了没两分钟,又小声说:“我真的怕你偷袭我,上次被你打断了胳膊,我心里头阴影可重了。”
“你看那棵树。”
就在卢胜材碎嘴子的时候,歪脖子树下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随着时间推移,它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得我这么一提醒,卢胜材也将视线投向了树下,此时个人影已变得非常清晰了。
那是一个浑身裹黑衣的老太太,夜里的光线很暗,可她身上就像是泛着层看不见的光似的,将她自己映得非常亮亮,浑身上下的色彩都是艳的,漆黑的夜中,她就像是一个站在白日下的人,惨白色的阳光,照亮了她身上的颜色。
卢胜材朝她那边看的时候,她也转过脸来,冲着卢胜材笑。
表面上看,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可仔细观察一下她的脸,却能发现她的表情特别生硬,眼睛、鼻子、嘴,都像是白纸上割出来的几个黑洞。
就在这时,老太太扬起了手,朝着卢胜材慢慢挥动起来。
当时我就感觉到有股子阴气蹿进了卢胜材的额头,卢胜材先是身子一滞,接着就像整个人失去控制了似的,摇摇晃晃朝老树那边走了过去。
我低声问卢胜材:“还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这小子的阳神着实厉害,就算是被阴气侵染了灵台,他依然能保持清醒。
我从袖口里摸出一支符卷,塞进卢胜材的上衣口袋里,并小声嘱咐他:“继续朝老树那边走,别停。”
符箓上的灵韵可以轻易隔断鬼物对他的影响,按说他现在已经恢复自由了,可他的步子还是和刚才一样,时不时地摇晃一下,走路时,他的身子也是软坨坨的,好像随时都会摔倒。
难不成符箓没起作?
我心中生疑,忍不住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那张符还真管用,我现在浑身上下,那叫一个通畅。你说,我是继续这么别别扭扭地走过去呢,还是两条腿绷直了走?”
“保持现在的状态。”
“好嘞。”
合着这小子是装出来的,要不是眼下的情形不允许,我肯定要显出身形来,冲卢胜材竖一下大拇指,告诉他,他有当影帝的潜质。
但也仅仅是有这种潜质而已,依我看,卢胜材这辈子都做不了演员,因为他的注意力太飘,看不了剧本。
卢胜材快要接近老树的时候,树下的老太太便一边招着手,一边朝林子里退了过去。
我朝着老太太的脚上扫了一眼,在她的绣花鞋上,恰恰就绣着二十四朵彼岸花。
而随着她离林子越来越近,林子深处也渐渐散发出了一股极为浓重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