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我对于“典当家产”这四个字完全没有任何概念,既不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也不关心师父为什么要典当家产。
在那个半个月里,我的主要任务就是跟着师父在丰镐城里闲逛,起初我们俩基本上每天都是昼伏夜出,白天师父总是把他关在屋子里,到了晚上或者阴天的时候,他才带着我在城里头转悠。
每次出门师父都喜欢带着我往人多的地方走,越是那种人挤人的地方,他就越喜欢去。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好几天,有天早上,师父说我已经吸收了足够多的阳气,可以正常见阳了,于是便每天一大早带我出门,在城里逛游上大半天,直到夜幕将至的时候才领着我回家。
对于那时的我来说,丰镐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新奇,每次师父带着我出门,都让我无比期待。
跟着师父出门,不但能看到很多新鲜的事物,还能吃到很多美食,凉皮、葫芦头、臊子面、肉夹馍、biangbiang那个biang字实在打不出来,就算我打出来,也未必能显示出来面,丰镐城里好像有数不清的美味,每顿饭都能吃到不重样的东西。
只不过每次吃饭的时候,师父都会用十分紧张的眼神盯着我,他这么紧张,弄得我也很紧张。
不过丰镐城最吸引我的,不是满目的新奇,也不是无处不在的美食,而是街道上的人流。
师父带我上街的时候,我喜欢干的事儿,就是盯着路上的人看,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同的气息,在我眼里,这些气息混合在一起,几乎能形成一条色彩丰富的河流,随着这条河缓缓流淌,河面上的颜色还会时不时地发生变化。
我盯着人群看久了,师父就会提醒我:“别陷得太深。”
我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于是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望向师父。
“师父,我听不懂。”
“以后慢慢就懂了。”
师父总是用这种话来敷衍我。
半月后的一天早上,天还没大亮,师父就早早将我叫醒,带着我到长途车站赶最早的一班车。
车子开出丰镐城的时候,太阳才昏昏沉沉地从东山方向升起,一直到太阳快要西落的时候,我们才抵达目的地。
那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县城,但路上的行人却格外多,师父花了点力气才带着我挤过人群,最后拐进了一条小胡同里。
这条胡同很长,站在胡同口,要很用力地向远处望,才能隐约望见胡同的尽头,胡同的两侧则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门头店,因为常跟着师父在丰镐城里的街巷闲逛,所以我对这样的店铺并不陌生,只不过以前我见到的那些店铺,门前门后大多散发着比较愉悦的气息,可这里的店,却都有着和冢山相似的气息。
师父的手指稍稍发力,将我攥得更紧一些:“抓紧点,可别走丢了。”
“师父,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阴森森的?”
“这就是我先前跟你提过的拐子巷。你觉得阴森倒也正常,毕竟在这地界儿,十个铺子里,有九个做得都是那些见不得阳的买卖,不阴森才怪了。”一边说着,师父便踏着很慢很慢的步子,牵着我朝巷子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