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坝子河终于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看着那奔流不息的黄汤,也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特别害怕,随着离河道越来越近,我竟被吓得大哭起来。
苏爷驻了脚步,蹙着眉冲我吼:“你这是干什么!”
我一边哭,一边又一下一下地用力地抽手,一心要将手掌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
这时候爷爷和二叔也跟了过来。
当时我哭得特别惨,二叔赶紧冲过来将我抱住,他想将我抱走,可苏爷却不肯将我撒开。
二叔轻轻扯了两下,没能将我从苏爷手里扯出来,于是也焦急起来:“苏爷,你这是干啥嘛!”
“把娃娃放下,”爷爷赶忙跑过来,先是用烟杆敲了二叔一下,又轻轻拍一下我的后背:“娃娃别怕,跟着苏爷过河。”
我不想过河,就想离苏爷远一点。
苏爷也是一脸的急躁,但他又没有硬拉着我走,只是愣愣地盯着我的脸。
过了很久,苏爷才开口问我:“真的不想跟我走?”
我用力摇头。
苏爷半张着嘴,一动
不动地盯着我。
良久,他忽地长叹一声,慢慢送开了我的手。
我就像一只被吓蒙的兔子,赶紧冲到二叔跟前,二叔也快速蹲下身,将我抱了起来。
苏爷最后朝我这儿瞥了一眼,而后便转过身,闷闷地上了石桥。
爷爷立刻追到桥头上:“苏爷,娃娃还小不懂事,你莫怪他,要不你先住下,等娃娃和你混熟了再说嘛。”
苏爷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他不认我,我强行带他走,也只能害了他。能见到也是缘分,这个就留给他吧。”
爷爷还想说些什么,可苏爷的步子快,眨眼间就进了村巷,连个背影都看不到了。
坝子河的另一侧,是被阳光照亮的村子,这一侧,则是冢山那巨大的山影,以河为界,一边是阳,一边是阴。
爷爷就站在阴阳交割的那条线上,望着村子的方向发着愣。
在我眼里,爷爷的样子,和柴先生离开山口的时候一模一样。
回家以后,爷爷让我自己在院子里玩土,他则拉着二叔进了屋,将二叔好一顿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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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只有爷爷在说话,二叔一个字都没说。
对于我来说,苏爷是走是留,好像也没什么差别,反正从那以后,我还是隔三差五就能见到二叔和云婶子,云婶子每次来的时候,也总是带着我喜欢的小零食。
可对于家里的大人来说,苏爷的离去好像有着特殊的意义,自从他走以后,大人们就变得越发沉闷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沉闷变得越来越严重,有时候爷爷看到我,还会忍不住叹两口气,甚至在入冬以后,云婶子有时还会在我面前抹眼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每次见到爷爷叹气,云婶子抹泪的时候,我心里也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特别难受。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又到了冬至。
这一年,黄土坡上的天气很是奇怪,说阴就阴,说旱就旱,完全摸不清规律,就连风季都提前来了,若是在过去,风沙障总会在腊八节前的半个月左右来临,可到了今年,才刚刚过了冬至,风沙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