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料到江一鸣能来这么一下子。
就连江一甜都被他这么疯狂的举动惊了一跳更别说对儿子关注甚少的江父了。
“你胡闹什么?坐下!”江父怒道“多大人了还玩这一套。”
“她怎么可能考这么高?上次月考她只有三十几名,肯定是作弊了!”江一鸣看着手里那半截成绩单“她就是想要欺负我故意作弊的!”
江一甜两步上前一把从他手中夺过了自己的成绩单。
“是我在欺负你吗?”她眉眼凌厉,那夺过成绩单的一下干净利落,气势逼人,“我成绩差的时候,是我没用,浪费家里的钱。按你说的话就是能考得好你把平板吃了现在我考好了,就是我作弊欺负你?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就是!你就是怕丢脸被爸爸骂!肯定是这样。”冯曼曼上去劝,可江一鸣哪里是能听劝的人,一把将冯曼曼推开。
“闭嘴!”江一甜怒喝眼神冰冷带煞。末世的时光千锤百炼在她身上,炼就了这尸山血海般的煞气。
她这冰冷的一眼看得江一鸣全身发寒,大叫了一声就往江老太太怀里躲。
江父从来没见过这个向来懦弱的女儿发这么大的脾气,被唬得也是一愣。
“我曾经成绩差过,所以我醒悟过来要努力要自己争口气。”江一甜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物理笔记,扔在了茶几上。
笔记本摊开里面清秀的字迹详尽地总结了这段时间物理所学的内容和模型每一个模型都有对应的习题练习练习之后还有总结。
江父拿在手上翻了翻,一看就明白江一甜的用心。
这次的成绩提高,怎么也不能用作弊两个字来概括。
他叹了口气:“一鸣,这么大了也得懂事点了吧。怎么我一回来你就在吵?”
江父话里颇有些息事宁人的意思,可是江一甜并没有理会,继续说了下去。
“我去找同学帮我总结题型,做题遇到困难的时候拜托他帮我讲解。在你嘴里就变成了在外面玩,不要脸?到底是谁在不要脸?”
江一甜声音冷冷,带着怒意,她已经不想再忍受江一鸣的无端指责了。
“江一鸣,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这次考得好,你就把平板吃了,你记得吗?”
江一鸣看看手里的平板,看看现在不知为何变得咄咄逼人,让人畏惧的江一甜。
“我、我才不会吃的!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奶奶你看,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羞辱我!”
“你这说的什么话?”江老太太看江一甜提这事,当即就不干了,“你弟弟的玩笑话你也当真?他年纪这么你让着点他啊。”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他已经初三了,马上15岁,六月就要中考。您觉得他还是小孩子吗?更何况,我怎么让他?他在这儿胡说八道,我还能捏着鼻子忍了”江一甜语气平静冰冷,转向了瑟瑟发抖的江一鸣。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你觉得我在羞辱你,当初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话来对我?不过也是啊,从小到大,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有尊重可言吗?你不只是没把我当姐姐看,你压根就没把我当人看。”
“甜甜,这话过了吧。”听江一甜这么一说,冯曼曼可就不乐意了,她红着眼眶,就像是受了什么莫大委屈一样。
“过了吗?我倒还觉得不够呢。”江一甜深吸一口气,“江一鸣,我可没说要你吃掉平板。我只要求你,就你说过的那些话,向我道歉。保证再也不犯。”
过了十年了,她以为自己能坚强到平静地对待这些所谓家人带给她的压抑,但是她不能。
有些来自精神上的伤害,甚至大过上的。
她能面不改色看着丧尸大军兵临城下,但是终于倾诉出压抑在心底的委屈痛苦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不行,不能哭。她告诉自己。
你不能因为这个哭。
“我不!凭什么?我凭什么跟你道歉?”江一鸣像是受了莫大的羞辱一样,涨红了脸咬牙切齿。
江一甜咬着牙,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愤怒和委屈,一字一顿:“就凭你做错了。现在,立刻,给我道歉!”
江一鸣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老太太,江老太太刚想开口,就被江父打断了。
江父看着女儿微红的眼圈,一时间竟是难得地升起了一丝怜爱。
这个女儿向来就是绵软的性格,如果不是被欺负狠了,怎么会说出这么凶的话来?江一鸣也是,明明做错了,连道歉都不行,也不知道是谁惯得。
“江一鸣,给你姐姐道歉。以后这种话,我如果再听到,我就打断你的腿,你听到没有。”任谁刚刚忙回家,听了一耳朵官司心情都不会好,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是江一鸣搅合出来的,江父的心情相当暴躁,“这个家有点家的样子吗?我一回来你们就开始吵?妈你也是,一鸣都这么大了你还天天惯着他。上次我就说过,怎么现在还是这样?”
这个家为什么没有家的样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您心里没点数吗?
江一甜撇撇嘴,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忍一忍。
江一鸣听到江父话语严厉,心里就是一虚。
他敢在老太太面前撒娇糊弄,也知道亲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对这个几天才能回来一次的父亲,他从来都是畏惧的。
可恶,为什么爸爸不信他。
江一甜这个趾高气扬的样子,怎么可能不是作弊?
她就是为了要羞辱我的。
她是女孩,明明应该哪里都不如我的。凭什么我要向她道歉?
他心里想得再多,但是在江父面前,他还不得不低头。
“对不起。”江一鸣低着头、咬着牙,声音小得几乎让人听不见。尽管是这样,他还是因为向江一甜道歉的羞辱,脸涨得通红,眼圈也红了。
“请你大点声,并且保证再也不犯。这么点声你说给谁听呢?”江一甜没打算放过他。为了她以后的清净日子,这次她绝对要让江一鸣知道点厉害。
“对不起!”江一鸣一闭眼,大声喊了出来,“我再也不说你作弊了呜呜呜!”说到后半截,他眼泪就流下来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抹起了眼泪,把老太太心疼得连声叫着心肝,又给他搂怀里了。
“那这次我先放过你。如果有下一次,你知道后果的。听见了没有?”江一甜就和没听见他哭一样,平静地将笔记本塞回书包里。
“听见了。”江一鸣的声音细若蚊鸣。
江一甜上楼去了。
江父瞧着这儿子不着调的样子心里就来气,他在楼下把江一鸣又骂了一顿,勒令冯曼曼管教。再这么下去,这儿子就要给养废了。养出这样一个性子,以后公司可还怎么留给他呢?
还有江一甜。
他看着江一甜上楼回房间的背影,心里还盘算着。
他这个女儿长得漂亮,现在成绩也好起来了,也算是能拿的出手。回头毕业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可以帮衬帮衬家里的生意,帮一帮自己兄弟。
可她现在和一鸣关系这么紧张,脾气也打了起来。
这么下去,她以后嫁出去可怎么帮衬弟弟呢?
不行,还是得磨一磨她的性子。
第二天一进班门,江一甜就受到了热情的欢迎。
“你怎么物理和数学考这么高,都上90了!英语也进步了!我就不行了我物理这次没考好,甜甜回头给我看看你的卷子。”何淼拿着自己的错题本埋头苦干,头疼地看着物理大题。
几个平时垫底的难兄难弟过来问她考试进步的秘诀,江一甜也没藏私,把笔记拿出来给他们看。
“最近有个朋友帮我补物理,练的都是学过的题型,所以考的好一些。我这个脑子,没做过的题型我恐怕就要凉。”江一甜解释,指了指自己的物理笔记。
“谁啊谁啊,哪个朋友?咱们班的吗?”何淼好奇地问,翻开那本笔记看了两眼。笔记内容详尽,题型总结的也清晰明了,做笔记的人用功,讲解的人也用了不少心思。
“崔泽之,就是每天下午过来蹭课那个旁听生。”江一甜回头看了看教室的后排,崔泽之这几天常坐的位置是空着的,他下午才过来。
“哦我还以为他不太好相处呢,平时我们都不敢和他说话,没想到人这么好,还帮你补习啊?”何淼挤眉弄眼,暧昧地拖长了声音,“怪不得你和他那么熟!快快快!老实交代,怎么认识的?他这么厉害,来这里上什么课啊?”
没来由的,江一甜被这调侃闹得脸颊有点发热。
结果不光是何淼,就连前排几个同学也好奇地扭过脸来。
七班的人对崔泽之简直快要好奇死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崔泽之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头一次露面,他虽然生着病,但是身边跟着一个保镖,还有校长客客气气地陪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而且他不光长的好,那一身矜贵气度也不是普通人家能教养出来的。
平时这不多的相处里面,他们也能看到崔泽之虽然看上去温和,但是骨子里带着些内敛和疏离。他说是来这里旁听,其实压根就没在听课,手里总是捧着本看上去就很难懂的书。
这个架势下,也不会有人过去自讨没趣的。
“他哪里不好相处了?”江一甜有些奇怪。
“看上去哪里都不好相处好吧!我们压根都不敢上去跟他搭话啊。”另一个活泼一点的女生接了话茬,“昨天中午他过来的时候,隔壁班有个女生过去找他搭话,他真的超冷淡的啊。”
“是啊,语气超级客气超级礼貌,每句话的潜台词都是你打扰到我了,我现在还有事,下次也不要找我了,这怎么叫好相处嘛!”李媛也凑过来抱怨。
江一甜一脸茫然,有点怀疑人生。
怎么回事?
难道我认识的是个假崔泽之?
晚上她在崔家厨房里头,一边搅拌熬煮着吉利丁片,一边把白天的话当成玩笑话来学给崔泽之听。
崔泽之好奇棉花糖的制作过程,站在她边上伸头看,听到她这么一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出去拿了本书捧在手里,有样学样。
“她们说的是这个样子吗?”
江一甜回头一看,崔泽之正靠着厨房的立柜,垂着头将手中的书本翻开一页。
她能看到他的侧脸,还有低垂的眼睫。他捧着书的样子沉静得就仿佛入了画,是一种不真实的疏离感觉,甚至让人觉得,他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世界。
她似乎明白了班里同学的感觉。
然后崔泽之打破了隔膜,他抬起头对她眨了眨眼,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看吧,我超级不好相处的哦。”
“不好相处的人没有棉花糖吃。”看他这样,江一甜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不好相处的崔泽之同学还是吃到了棉花糖。
晚上的棉花糖是用新碟子装的。
软绵绵的棉花糖做成了猫爪的形状,浅粉色的点缀就像是小猫爪子上柔软的肉垫。这样又又软的糖果被装在精致的点心碟里,看起来简直可爱极了。崔泽之捏了捏、又按了按,竟然有些舍不得吃掉了。
“你说这个广告,做点心怎么样?糯米糍,小糕点,这么看起来用新碟子摆盘很好看诶。”江一甜提议。她有些好笑地看着崔泽之依依不舍地咬了一口手里的棉花糖,然后瞬间被内里酸甜的自制草莓酱征服了。
“我觉得完全没问题。”崔泽之还沉浸在棉花糖里不能自拔,甚至还想吃新的点心。
“那我试做一下,你帮我看看效果。”江一甜说完,挽着袖子就去厨房了。
棉花糖甜蜜的滋味融化在舌尖,咬一口,又软又棉。
崔泽之心情格外的好。
当天晚上,美食博主甜姜的粉丝们又遭遇了崭新的棉花糖攻击。
崔泽之一边美滋滋地吃着,一边刷着微博,欣赏着江一甜微博底下粉丝们的哀嚎,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不好相处什么嘛,本质还是个幼稚鬼。
对此,江一甜评价。
江一甜本来想趁早把广告的事情给做完,她录了一点制作糯米糍的过程,但是时间还不太够,她准备第二天继续。
第二天中午午休的时候,她还在构思着这条微博的文字内容要怎么写,班主任陈老师就进了教室,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看着陈老师郁郁的脸色,江一甜直觉有些不对。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一进办公室,江一甜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办公室里面有一个陌生的老师,见她一来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她:“江一甜是吗?”
“我是,请问怎么了?”江一甜有些疑惑。
“我是校长办公室的张老师。昨天校长信箱里面塞进了一封匿名信。举报你在月考作弊。你对这个有什么想说的吗?”张老师拿出了一封拆封的信件。
“有证据拿证据,没证据就是污蔑。这里面提供证据了吗?”江一甜语气平静,甚至觉得有一丝丝好笑。
怎么又是这种事?
“我不觉得江一甜会作弊,这次月考查的很严,每个班我们都盯得很紧。”陈老师解释,“江一甜这次进步确实很大,但是她这段时间学习的都很用心。”
张老师把匿名信递给了江一甜。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们这边的规矩是,接到这种举报信,我们都要一一核查。”
江一甜表示理解。
她看着那封信,信件是打印出来的,杜绝了一切暴露手写字迹的可能性。上面列举了江一甜上个月的成绩,对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排名取得这样的进步产生了质疑。并且说,江一甜最近一直在和同学一起补习,月考卷子里的不少题目在她的习题本里都有类似的,甚至有可能是偷盗月考试卷所致。
这也太胡扯了吧?
“你和哪个同学一起补习的?我们需要对比一下他的试卷,进行核查。”那个老师说。
江一甜一愣,表情有些微妙:“可是”
“可是什么?”陈老师有些慌了。
“他根本没参加月考啊。帮我补课的是咱们班旁听的崔泽之同学他根本没有月考啊。”江一甜一脸懵逼,“而且我刷题,我是按照一类题型刷十道,直到吃透这么刷题的。这肯定会有类似的啊,月考卷子的题目还和作业有类似的呢。不就是我们学的东西吗?”
张老师也觉得有些好笑,就说让江一甜把她的物理笔记本拿过来给他看一下就行了。
这个时候何淼一路小跑进了办公室,语气竟是有些慌张。
“陈老师,班里有人发现了塞在教室里的一封信,信里面说的是江一甜作弊班里已经有人闹起来了!”
“老陈啊,你们班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段时间闹成这样?”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有点看不下去,有个老师还给江一甜拿了两个桔子让她去吃。
“这倒霉孩子,老陈你回去赶紧整顿一下班里的事情吧。这孩子恐怕委屈大了。”
江一甜听着老师们再说,手攥紧了拳头。
匿名信是昨天下午或者是晚上放的。
她昨天一早就在班里说了,帮助她补习的是崔泽之。
而七班每一个人都知道,崔泽之是不参加月考的。
能说出她和同学一起偷盗月考试卷的人,绝对不是她们班上的人。
那么还有谁?
那个人知道她在和同学补习,还熟悉她过去的考试成绩。
那么只有她的家里人。
崔泽之进教室的时候,班里正乱着,一见他来,教室里有了一片短暂的寂静。
他隐约在刚刚的一团乱当中又听见了江一甜的名字。
“怎么了?把那个拿给我。”他敏锐地看到了张楠手上的那张纸,于是开了口。
张楠微微一窒,她不想给,但是崔泽之抬眼看过来时气场太强,她一句违抗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好把那封匿名信递了过去。
崔泽之只扫了一眼,就把那封信往地上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