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辉吃的特别满足。连吃了三碗大米饭。
他大口扒拉饭的样子,触动了白鸽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小辉比小展小不了两岁。
自己的小展,因为肾病,少了很多天真烂漫的乐趣。而小辉,却因为家庭的重担,不得不做一个人人喊打的小扒手……
饭后,小辉执意刷碗,白鸽也不坚持。
小辉梗着头不去看她,白鸽也不恼,就在书桌旁边坐下来,帮他削铅笔。一支,又一支,一共削了十支铅笔,齐刷刷地放在了白鸽买的天蓝色的铅笔盒里。
边削铅笔,白鸽边和小辉的妈妈聊天。
“为什么只有你和小辉两个人生活啊?”
“我之前一直在纺织厂打工,结果得了肺病。和厂子里的几个女工一起去闹,结果不仅被厂子开除了,还欠了三个月的工资。”
“那……小辉的爸爸呢?”白鸽小心翼翼地问。要了解小辉家里的情况,这是一个避不过的话题。
“他……扔下我们……”女人的眼神黯淡下来,悲悯地望着小辉,没有再说下去。白鸽也识趣地没有再问。女人却幽幽地继续说,“和他算是私奔吧,我家里不同意。我负气走的,结果……没多久,家里着了一场大火,亲人谁都没剩下了……我有时候真的宁可,自己也和他们一起死了算了。可是看见小辉就不忍心了……”
女人用手捂住脸,将脸深深地埋进去。
白鸽一时语塞。
真正的悲恸,都是无法安慰的。因为任何安慰都轻飘飘的。
“姑娘,你的家人呢?你上午说,是在夜市出摊?”
那是白鸽上午临时想的拙劣的谎言。
关于家人,在白鸽心里是一片荒芜的禁地,她从不主动提起。但是今天,在这个陌生人面前,从没有对别人说出的话,不知怎么,竟然很轻易就说了出来。
“我和小辉一样,都没有见过妈妈家那边的亲戚。”白鸽垂眸。
女人微微有些诧异“她也是负气出走了吗?”
白鸽摇摇头,“我不知道,妈妈从来不说,我也从来都不问。”
白鸽将最后一支铅笔削好,放下,“前几天,有家人找过我,但是我还没有想好。”
“姑娘啊,血脉是最珍重的联系,为什么不想和他们联系呢?”
“我妈妈生下我之后,就和家里彻底断了联系。我心里有隐隐的猜测,大概我的出生,是不被欢迎的,也许是被她的家人所不容的,所以我妈妈才会这么多年都一个人带我吧。二十多年从没有人找过我们,连妈妈去世的时候,身边都只有我和弟弟两个人。”
“不要像我一样,抱憾终生啊。在还能享受亲情的时候……姑娘,你怪他们吗?”
怪他们?
应该是怪的吧,白鸽心里想。
不然为什么钱夹里那个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已经放了很久,却不曾拨打过去呢?
好几个晚上,她坐在书桌前发呆出神。为什么找她?是想弥补她吗?
她现在不需要,她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正愣着神,钱包被扔到了白鸽面前的桌子上。小辉冷着脸,一言不发。
是个面冷心热、口是心非的小家伙吧。
白鸽打开钱包,抽出其中那张便签,放在手里摩挲着。
既然不想联系他们,为什么钱包丢了第一反应就是千方百计非追回来不可呢?
竟然这样的耿耿于怀。
是行为,已经代替她的心,做了回答吧……
……
陆元赫晚上到医院的时候,床上空无一人。问了值班的小护士,小护士说,白鸽一早就出去了。
“没说去哪儿了吗?”
“没说。”小护士说话的间隙还一直盯着陆元赫看,回答的时候,姿态娇羞的就好像陆元赫在问她的三围一样。
陆元赫掏出手机给白鸽打了一个电话。
“人呢?”
“在小辉家。”
陆元赫蹙眉,“小辉?谁是小辉?”
“就是前两天拿了我钱包的小男孩。”
陆元赫眉目这才舒展开,刚刚他以为自己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不,不叫竞争对手,他已经赢了,其他人只能算是偷偷爱慕白鸽而已。心下轻松,跟着语气都轻松下来“发一个定位,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会坐公交车回去的。很近的,我这就要走了。”
“好。”陆元赫自如地换了拖鞋,放下手中的袋子,“买了你爱吃的肠粉,我等你回来吃饭,我的小妻子。”
白鸽脸一热……这语气……就像一对老夫老妻……
挂断了电话,白鸽简单收拾一下,帮母子俩烧了一壶开水,就打了招呼离开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白鸽和陆元赫简单说了说小辉母子俩的情况,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陆元赫看她食欲不佳的样子,担心她劳累影响恢复,于是清清嗓子“你还在住院,尽量不要乱跑。”
白鸽却好像没听见一样,依旧用筷子挑着面前的一根菜心。
印象里白鸽从没这样心不在焉过。陆元赫轻咳了一声,“小鸽?”
白鸽这才如梦初醒的回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