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流蓦地想起宫宴那晚,在偏殿见到的神秘黑衣女子,她记得在温家宴会上也有那位女子,听人唤她五娘。据说是冉家大爷求着温如意将人请了过来,宴上冉家大爷一直追着女子,想方设法地讨好女子,而女子依旧冷冰冰地不说话。云流脸色微沉,她见过女子的真面目,是个极厉害的人物。白灵见她脸色不佳,急忙问:“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流摇头,示意她继续说,白灵担忧地望着她,斟酌着说:“第三件,是关于凤凉的,凤凉……入了钦天司天宫,会留守钦天司一年……”她没有再说,凤凉此人,阴邪无比,可殿下对他的事却极为上心,她也不知将消息告诉殿下是否妥当。一旁的白鹭悄悄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然而已经晚了,云流抬起头惊讶地问:“凤凉会在钦天司呆一年?”
白灵只得点头,此事在宫中已非秘事,钦天司在大雍地位极高,凤凉这样打眼的外人进入宫中,能不惹眼?华绍早已亲访姬无由,询问此事,姬无由告诉华绍,凤凉会在钦天司研习一年天象八卦。
云流正欲说话,苏玉走了进来问:“殿下,今日在殿中布菜还是?”
这两日云流玩心大起,在水榭凉亭布菜,今日的午膳已做好,她特地来问问。云流歪着头想了想说:“还是去水榭吧,今日天气有些热……”
苏玉扶她起身,“殿下不必担心,奴婢早已在水榭加了些冰盆,倒不会太热。”北方九月,天气还有些干热,晴空高远,太阳热辣辣地照在地面,晃得人眼花。大雍宫人早已习惯,而午云众人本是从湿凉的南国而来,这个天南国正是秋雨绵绵的时候,宫人颇不适应炎热,不少人中了暑气,纷纷讨苏玉的药草吃,连云流每日也预防性地喝了不少凉茶。姜皇后见众人奄奄一息的样子,特地免了朝阳殿的拜见,吃食用物一并派人送到殿里,云流让午云宫人各自回屋休息,只留下了把守的宫人,其余杂事都交给了大雍宫人,宫人们受宠若惊,纷纷卖力地扫洒起来,一时间朝阳殿热闹非凡。
午膳后苏玉从地窖里取出一大盅冰过的血燕玉梨汤,放在阳光下加热,待到不冰时给云流盛了一盅,其余大丫鬟们也纷纷吃了一盅,正巧吃完,宫人来报,说是刘总管带着小徒弟在前殿求见。白鹭忙撑起纸伞,护着云流往前殿走去,一进大殿,刘雄满脸笑意地迎上来说:“哎哟,我的长公主哟,这是从哪来过来,瞧这小脸晒得红扑扑的,老奴该死,竟敢劳烦长公主顶着太阳过来,老奴该打!”
说着挥手往脸上拍,白灵一个闪身拦住了他,“刘总管这是做什么?殿下在水榭用了午膳,正往前殿来,可巧就遇到了总管,这么热的天,总管可是来歇脚的?”刘雄一个激灵,这白鹭好利的嘴,任他有天大的胆子,敢到朝阳殿歇脚?他苦笑着说:“白姑娘说笑呢,老奴刚从勤政宫出来,因着长公主在宫中小住了些日子,皇上怕宫中日子单调,长公主觉得无趣,特地命老奴来传话,问长公主可愿到宫外一住?九王府已经修缮完毕,老奴亲自去看了,真真漂亮,王府里可凉快了,皇上想将宅子赐给您呢!”
他可是听说了这些日子午云众人日日中暑气,奄奄一息的事,果然,长公主的眼睛亮了,笑着问他:“刘总管,皇上当真将九王府赐给本宫了?那九王府本宫入宫当日去过,虽是前朝旧址,倒也清幽雅致。”
刘雄神色尴尬,长公主说话也太直接了,难怪底下奴婢个个牙尖嘴利。那九王府的确是空置许久,旧的确是旧,然而自有一番韵味,这次皇上下大力修缮之后,可谓是处处精致,大公主去看了还在抱怨自己的公主府不如九王府精致,吵着要换呢!刘雄笑意盈盈地说:“正是呢,九王府皇上已经赐给您了,修缮得极漂亮,您去看了保证满意!”
说着朝身后挥手,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太监走了出来,红着脸恭敬地捧出礼盒,刘雄把礼盒打开,拿出地契交给白鹭,白鹭一看是九王府的地契,抿嘴一笑说:“刘总管有心了,适才奴婢还念叨着公公怎地不来朝阳殿了,还以为公公嫌朝阳殿偏僻,懒得过来,奴婢新制的千夜星都没法送出去呢!”
刘雄擦了把额上的汗,谁敢说朝阳殿偏僻,那不是给皇后娘娘找不痛快?朝阳殿是皇后娘娘的珍宝,平时不许人接近,能到朝阳殿那是天大的荣幸!刘雄讨好地说:“白姑娘这是冤枉奴才了,皇上不放心下头的粗人们,特地派奴才去九王府督察,九王府修缮完毕奴才才得以回宫,这才有了机会拜见长公主。倒是白姑娘的千夜星,奴才惦记得紧,还请白姑娘赏奴才一些,奴才也好拿回去炫耀炫耀,能得白姑娘赐茶,可是天大的荣幸!”
白鹭笑着将一罐茶交给了小太监,千夜星是午云皇室供品,论价值,远在大雍钟国寺寒露之上,千金难求,这小小的一罐茶可是无价之宝,刘雄此人极贪财极好脸面,她便投其所爱,不怕他不听话。
云流仔细地看了眼小太监,发现他唇红齿白,身形纤瘦,皮肤白皙,一点不像做惯粗事的下人,倒像是哪家的小公子。小太监面皮薄,被她看得红了脸,头埋得极低,露出通红的耳朵和脖颈。
钦天司算测后定下了迁宫的日子,八月廿八,宜动土,移徙,入宅,倾云长公主于此日迁入九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