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眼前的精心之作,心里百感交集,要说满意是真的满意,要说愧疚也确实对不住她。要怪就怪自己太武断,小床好好的,拆那么早干什么,等到万事大吉了再拆也来得及啊!现在可倒好,一点退路都没给自己留!
算了算了,反正这就是个临时的住处,等挣到了钱谁还住这个破地方?季众一一咬牙,从地上捡起几乎要撕成两半的图纸,几番勾勾抹抹之后,一把拍在了工人眼前。
“师傅,我这大炕不要了,你把这炕拆下来一半,剩的砖都拿那边去,反正我自己一个人睡这么大的招待所也怪怕人的。”
工人脸色比那青砖还要难看,满脸歉意的行礼作揖:“对不住了二少爷,我们这就要回窑厂做工了。出来的时候管事说了,今天只给我们半天时间,要是耽搁了就要扣三天的工钱。我们不是不想替您干活,可是谁能跟钱过不去呢?我们也不求别的,只要您能发发善心给我们补上三天的工钱,我们二话不说这就给您拆炕。”
这要是往常,叫季众一拿出五天的工钱他也乐意,可他现在兜比脸还干净,就是半天的钱也拿不出,哪敢在人家面前摆阔。
他眨眨眼睛,一脸天真的盯着江南雨,眼巴巴的盼着她能拿出钱来,好替自己收拾了这个烂摊子。那可是他们两个唯一的家底,自然要用在刀刃上,江南雨越看季众一越生气,心里更是一万个舍不得。
江南雨缓缓站起身来,决然的拍了拍身上的土,不愿再叫工人为难:“师傅你们回去,我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几个工人大喜过望,好像得了赦令一般急三火四的逃出了屋子,连地上的残局都没顾得上收拾,推着砖车撒腿就跑,生怕江南雨一个反悔将他们扣下。
“现在就剩咱们两个了,你去换一身耐脏的衣服,我看着你拆炕。”江南雨歪靠在墙上死盯着季众一,语气坚决的容不得半点反抗。
江南雨表面冷静异常,可季众一知道她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那阴郁的眼神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简直应了一句老话阎王叫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这个时候硬拼肯定是不行,季众一脑筋一转,赶紧编了一套好听的。
“小江同志,我知道你的思想觉悟一直是很高的,我作为落后分子从来都是发自内心的钦佩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政治上要严厉,生活上要宽容。我这好歹不算是政治错误,你就高抬贵手对我也宽容一回。你看我这个身体虽然大病没有,可那季少爷给我留的底子也是太差了。别的不说,就那几块石板就得要了我的命,我这不是拆炕我这是给自己挖坟啊。”
江南雨死死地盯着季众一,始终一言不发。
“要不然咱们先凑合着住着,你也说了这炕这么大,咱们两个人睡下自然是绰绰有余。你要是睡的舒服,我抓紧再跟世康说说,再叫他给咱们弄两车砖来。你要是睡的不舒服,我挣了钱第一个就是给你买一张新床,雕花的木床上面刻上整本的主席语录,保准你连一个噩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