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恋恋不舍的放下书,在她掌心写道:“菜谱可比那些诗词好看多了。”
她简直要被九公主气笑了:“我说九公主,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想吃什么吃不到?还需要自己动手做吗?”
九公主瞪了她一眼,写道:“那些御厨有我做的好吃吗?”
这次轮到她无话可说了,因为她不得不承认,九公主的手艺…是真他娘的好。
九公主忽然狡黠的眨眨眼睛,拉过她的手:“我教你做菜,你帮我应付母妃好不好?我告诉你,你要是能做出我这样的好菜,我保证世子哥哥再也离不开你了!”
“啊?”上官素衣简直无语,“谁要他离不开我啊…”
“就这么定了!”九公主把菜谱一扔,小手飞快的转着轮椅,拉着她就往厨房跑。
“不是,等一下!”上官素衣无力的挣扎,“谁说我要学做菜了!喂,喂…”
冥水宫。
冥灏站在瀑布之下,望着四溅的水花出神。飞流直下的水流击打在嶙峋的石头上,日光穿透水花,如七彩的宝石一般炫目。一只白鸽从远方飞来,轻轻落在他的肩头。他取下白鸽脚上的纸卷,缓缓展开,凝眸看了许久,转身走入石墙内。
“宫主,洛庄主那边怎么说?”锦绣立在冥灏身侧,轻声问道。
冥灏双指夹着那张白纸慢慢放到烛火之上,凝视着它燃烧成灰,然后才缓缓开口道:“洛庄主说,她安插在皇上身边的那枚大棋子出了点问题,不过她还有别的手段,让我们别担心。”
锦绣闻言,轻轻上前一步,俯身道:“今日是老宫主闭关一年的日子了,按照老宫主的吩咐,宫主是不是可以去看看她…”
冥灏揉了揉太阳穴:“母亲让我无事不要去打扰她,我还是不去影响她了。”话音刚落,身后石墙内的某处突然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叫喊。锦绣神色一变,刚要说话,冥灏已经站起身,快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锦绣跟在冥灏身后跑过潮湿而曲折的石廊,来到一扇紧闭着的石门前。石门上落了许许多多的灰,门环上已经结了细密的蛛网,在微风中摇摇欲坠。冥灏轻轻敲了敲门,试探着问道:“母亲,您还好吗?”
石门内无人应答,只有天花板上滴下潮湿的水珠,发出啪嗒的声响。
冥灏心里一沉,声音提高了几分道:“母亲,灏儿要进来了。”石门内依旧没有一丝声音,冥灏只得示意锦绣守在门外,他伸出右手握住门环,浅红色的薄雾慢慢的笼罩住石门,不一时竟将那石门化为一道无形的烟消逝在空气里。
石门内,是无边无际的水,深不见底的水。水中立着一座圆形的高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盘腿而坐,双目紧闭,面露痛苦之色。天花板上氤氲着潮湿的水汽,不断的滴落下来,打湿了女人的头发。他低头细看,只见那水面静默不动,在这暗无天日的石屋之中显现出一股淡淡的幽蓝,细看时,又隐隐带着血色。他抬眸望着女人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底不自觉的涌上一阵寒意,冰冷生硬的石墙更衬的这里仿佛修罗地狱一般,令人恐惧。
“母亲?”他高声唤了一句。
女人终于慢慢的睁开双眼。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颊干瘦而苍白,身上的衣服凌乱而破旧,声音嘶哑:“灏儿。”
“母亲…”冥灏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低下头去:“是灏儿不好,灏儿至今没能拿回那块玉佩…”
“不怪你。他发觉星环佩的神力之后,必定会将它好生藏着,不会让人轻易发现。”她轻轻叹了口气,“只是若星环佩再不回到我的身边…我便要神力耗尽而死了。”
“母亲…”
“你不必安慰我,我既成了河洛神女的亲传大弟子,就知道这是我不可逃避的命运。”她哀哀一叹,“只怪当时年少气盛,为了一个男人,赔上这许多…”
“灏儿会为母亲报仇的。”冥灏眼神坚定,看向高台之上的女人。
“六月三十,月起星聚,风回水水转,是上苍福泽恩赐世人之时…”女人俯视着他,语速极慢,“今晚是星环佩今年开启之时,他必定会再次借用神力…凭我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所以灏儿…今晚是你最后的机会。”
“是,灏儿明白。”
女人再次闭上了眼睛。
“母亲,灏儿想斗胆问一句…”冥灏犹豫了许久,才轻声开口。
“何事。”女人依旧双眼紧闭,身子一动不动。
“灏儿虽然才疏学浅,却也听过河洛神女的故事。传闻河洛神女有两位亲传弟子,但若想得到神女神力,必得借神物之力。于是神女各赐了两位弟子一样神物,以作传递神力之用,其中一样便是母亲的星环佩。可是灏儿听说,神物只能为神物的主人所用,就算别人拿到神物,也无法发挥神物的作用…”
“此话不错。我当日为了让他可以使用星环佩,便强行把我的神力注入佩中,这样他便可以使用星环佩,而我几乎神力耗尽,虚弱无比。这个方法是我偶然从师父那里听到的,但我却不知道这个方法有可怕的后果。你也知道,星环佩可卜尽天下之事,预知未来,窥破天机,但一年只能使用一次。而若星环佩为他人所用,便会日日夜夜消耗我的神力,以维持星环佩自身的能力。一年前我之所以突然走火入魔,就是因为那时星环佩已经力量不足,无法为他所用,而他想强行动用它的力量,导致我几乎进入疯癫之境。”女人的话语依旧平淡。
冥灏沉默的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星环佩离开我身边多年,力量早已渐渐减弱。如果他今夜想再次动用星环佩,那么便会耗尽我体内的最后一点力量,星环佩将随着我的死去而变做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玉佩。”
听到女人如此平静的说出“死去”两个字,他不由得黯然的低下头去:“母亲放心,今夜灏儿…亲自走一趟皇宫。”
“去吧。”女人的声音轻如薄烟,转瞬便消失在了空气里。
上官素衣手拿一把菜刀,愁眉苦脸的站在案板前。
九公主坐在轮椅中,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伸手拿了一根葱蘸了蘸水,在案板上写道:“快点练习,你的刀工太差了,这样是做不出好菜的!”
上官素衣盯着案板上那只被自己剁的七零八落的鸡,叹气道:“九公主,你让我一个根本不会做菜的人练刀工,是不是太为难我了…”她已经剁了几个时辰的鸡,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要炸了,不由得感叹连练剑都比在这剁鸡舒服。
“不会才要练习!”九公主似乎对她这个“徒弟”十分不满,自己拎了一只鸡过来,认真的示范起来。
上官素衣本就是贪玩的心思,哪里还呆的下去,她扔掉菜刀,笑眯眯的看着九公主道:“我去找卫辞哥哥来陪你玩好不好?”
“你少骗我了,辞哥哥今日是要陪在父皇身边的。”九公主显然不买她的帐。
上官素衣只得老实交待道:“难得一次大朝会,外面有许多别处来的商贩,卖各种各样好玩的小东西,我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九公主一听有好玩的,眼睛立刻亮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上官素衣眼睛一转,继续哄道:“你若放我去,我就给你买好玩儿的!”
“你可不许骗我啊!”九公主想了许久方才松了口,“不过你傍晚前可得回来,到时候父皇问起来,我可没法交代。”
“放心吧放心吧!”上官素衣长出一口气,立刻一溜烟儿的跑了。
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剁鸡了。
已是正午时分。
上官素衣走在京城的长街上,左顾右盼,打量着周围琳琅满目的摊子。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意换了一身最平凡不过的浅粉衣裙,长发低低的挽了两个髻,插了两只银钗,衬的她如温婉可人的邻家少女。她双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的走在街上,不时停下来把玩一下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终于没人看着她了,她心情好得很。
不得不说她真的要感谢梁穆清,那日她把过去的事完完整整的回忆了一遍之后,恍惚中竟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已经一年了。
既然别人已经不在乎,她又为什么要把往事继续埋在心里,任它腐蚀自己的心呢?
所以她决定做回以前的自己。
“姑娘,这可是从波斯新进的绸缎,要不要看看?”“来来来,到我这看看,我这有西夏今年最新款式的凤华钗,姑娘如此美貌,戴上一定好看!”路边的商贩见她生的好看,都笑眯眯的招呼着。
她对他们歉意的一笑,然后朝着远处一个十分安静的摊子走去。
她走到正瘫在椅子里打瞌睡的商贩面前,大大方方的一坐,伸手拍了拍桌子:“老板,还做不做生意了?”
那男人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打量她,见是个姑娘,便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道:“你一个姑娘家,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男人面前的桌上,摆了几把样式各异的刀剑,不过看起来都生满了锈,所以他的摊子前冷冷清清,无人光顾。上官素衣一声轻笑,学着他的样子懒懒的瘫在椅子里,只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食指轻轻扒开表面上的几把剑,轻轻点了点桌面:“我要这个。”
男子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上官素衣一只手拄着脑袋,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老板,多少钱?”
男人立刻将桌上的那几把剑胡乱收拾在一处,讪笑道:“我这儿都是些生锈的破剑,骗骗别人也就罢了,怎么敢骗姑娘。”
“是啊,骗骗别人也就罢了。”上官素衣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再次懒懒的扒开那堆破铜烂铁一般的剑,加重了语气道:“怎么敢骗我呢。”她面容上带着看似天真无邪的笑容,清如秋水的眼眸含笑盯着他。
男人被她的目光看的十分不自在,他挠了挠头,试探着问道:“我这还有些别的小玩意儿,姑娘要不要看看?”上官素衣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他便忙不迭的从桌子下拿出一个铁盒来,献宝似的打开来:“看看,这可是好东西。”
上官素衣依旧保持着慵懒高贵的姿势,只略微探了探身看了一眼:“梨花针?”
男人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上官素衣伸手拈了一只极细小的针出来,放在阳光下看了片刻,眯眼道:“想不到失传已久的梨花针,今日竟得以一见。传闻梨花针以体积极小,威力巨大著称,只要射中人的肌肤,伤口处便会绽开一朵血色的梨花,毒便侵入体内…”她慢条斯理的说着,那男人听得连连点头。
她将那针扔回盒中,唇边勾起一个极具诱惑的笑来:“不过,比起这个,我对那把剑更感兴趣。”
男人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他哭丧着脸看着上官素衣,“姑娘啊,你就放过我吧…”
“怎么,都舍得拿出来卖了,遇到买主,反倒后悔了?”她终于直起身来,猛的凑到男人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道:“这样不好吧,妙手徐子青先生?”
徐子青愣了一秒钟,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你一个小丫头,怎么会认得我?”
“识人先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