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贫尼所见，施主并非无欲无求…”静海师太的眼睛对上上官素衣平静无波的眸子，“施主心中有太多仇恨，放不下，自然也就不想去面对。”说罢她再次双手合十，静静的看着上官素衣。

上官素衣心中一凛。

“不愧是静海师太，素衣心中所想，果然瞒不过师太慧眼。”她知晓静海师太是能看破天机之人，当下便也没有继续遮掩。与静海师太对视的瞬间，她恍然发现，静海师太的眼眸竟泛着微微的蓝色。

“施主可愿放下仇恨？”

“不愿。”上官素衣几乎没有犹豫。

静海师太微微叹了口气道：“施主是与我佛有缘之人，贫尼不妨问施主，施主可自认是个善人？”

沉吟片刻，上官素衣点了点头。她自认这几年来没有害过一个无辜之人，自然也该担的起这善人二字。

“那贫尼敢问施主，施主若要报仇，必会杀人，如此，施主可还算是善人了？”

这次上官素衣沉默了一会，方才接口道：“我所杀之人，必定是个恶人，惩恶，不也就是为善么？”

“那若这恶人，原本是个善人，又或者，这许许多多的罪孽，只是他不得已而为之呢？”

上官素衣有些狐疑的看着静海师太，这接二连三的逼问令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双眸突然微微眯起，带了些危险的气息：“师太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静海师太不答，只是抬眸又问：“假若你父亲的双手沾满了无辜的鲜血，你会杀了你父亲么？这还算善么？”

上官素衣神色一变。她隐隐约约觉得静海师太的话语中似乎影射着什么…可眼前这善与恶的争论，倒真的令她陷入了迷茫。

静海师太忽而一笑：“施主修为尚浅，贫尼不该与施主讨论这些，还望施主见谅。”她转身走入侧门之中，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封信，她将信递到上官素衣的手中，“这便是卜算的结果了，还要劳烦施主交与皇贵妃。皇贵妃的性子骄纵惯了，还望施主不要在意才是。”上官素衣接过信封，静海师太突然伸手将那签王又递回到她手中：“这只签施主留下做个纪念吧，他日若有苦厄，也可求我佛庇佑。”

“多谢师太。只是今日之事，素衣不想太过张扬，还要劳烦师太，对外只说这签是皇贵妃抽中的便好。”

静海师太点了点头，双手合十目送着上官素衣走出殿门，轻轻的叹了一声。

上上官素衣顺着静海师太指的路去找皇贵妃，到了偏厅，皇贵妃却不在那里。右手边，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微微敞开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处小小的佛堂，佛堂中央供奉着一尊观世音菩萨的佛像，佛像前的香案上，几柱香袅袅腾腾的燃着，一个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跪坐在地上明黄色的蒲团上，双目微闭，一脸的虔诚。上官素衣不认得那女孩儿，却也没有出声打扰。她跪坐在女孩儿身边的蒲团上，双手合十，一边默念佛经，一边闭目养神。

那女孩儿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她睁开了双眼，大大的眼睛眨了眨，盯着上官素衣看了许久，方才伸手去碰了碰上官素衣的衣袖。

上官素衣睁开眼睛，只见那女孩儿生的眉清目秀，娇小可人，只是面容苍白了些，少了许多活泼灵动之气。再看那女孩儿的眼睛，竟透着一股浓浓的茫然和空洞，此刻虽看着自己，可依然是精神恍惚，神情涣散。上官素衣转过头来，轻声问道：“什么事？”

那女孩儿却不说话，半晌才拉过上官素衣的手，竟一笔一画的在她掌心写起字来。

上官素衣先是一惊，方才用心去感受那冰凉的指尖在自己掌心留下的痕迹。

女孩儿写完，大大的眼睛依旧盯着上官素衣，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上官素衣的眼神骤然清亮了几分，那女孩儿留在她掌心的字，分明是一句：“你的眼睛，好冷！”她低头打量那女孩儿，再结合她刚刚的行为，眉目这才温柔了几分，轻轻一笑道：“原来是九公主殿下，素衣失敬了。”

口不能言，此时又在这寺中，浑身散发着尊贵气息的女孩儿，除了九公主，还能有谁？

九公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刚要在她掌心写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了一阵车轮的声音，一个黑衣男子推着轮椅走了进来，一看见公主仍旧跪在地上，便难掩脸上的焦急之色：“公主，别再跪了，太医说了，您的腿不能久跪！”说罢他向前跨了一大步，直接将公主横腰抱起，稳稳的放入轮椅之中。这时，他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陌生女子，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冷声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