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是两日之后。
上官素衣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她看见她脸上的那道伤疤已经完全变黑,且黑中带紫,她知道这是淤血集中的缘故。她轻轻的摸了摸那道丑陋不堪的伤疤,有些自嘲似的轻叹一声:“真的会恢复到从前么?”
“当然了,溪叠不会让你失望的。”花溪叠走进屋,依旧是一身白色的衣袍,衣摆处绣着精致的花纹,更衬得他风雅脱俗,俊逸非凡。他走到上官素衣面前,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朵开的正盛的桃花来,在她面前轻轻一晃,丢到桌上,随之绽开一个如清风皓月般的笑来:“送给你的。”
上官素衣只瞥了一眼那花儿,便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公子还是早些开始吧。”
“好啊,你在这坐下便是。”花溪叠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放在梳妆台上,从里面取出几只精致的药瓶来。“闭上眼睛,千万不要睁开。”花溪叠一边说着,一边从药瓶中倒出药来,放进一只精致小巧的玉盏里。取了几样药后,他又往盏中倒了些清水,用一只玉匙把药细细搅成均匀的糊状,然后一点一点的敷在上官素衣的伤疤上。
“这药药性很烈,你的脸上会有灼烧之感,你不要害怕。”花溪叠的声音温润如玉,在她的耳畔如清风徐徐。
这一个时辰,是她这一生中经历的最难熬的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花溪叠取出一方洁白的帕子,在一旁的盆里蘸了些清水。他看着仍然闭着眼睛的上官素衣,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不要怕。”
“我没有怕。”
上官素衣的语气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一般。可此刻她的心里,却是波澜万顷。
她怕,她怕一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过去那张无人可比的脸。
她更怕,她回过头来,看见的不是那个她曾经爱的刻骨铭心的人。
花溪叠用帕子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药糊,又用清水为她清洗干净剩余的药渣,然后才说道:“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上官素素衣慢慢的睁开眼睛。
花溪叠把药瓶都收拾好放进药箱里,回过头来看时,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情,他怔怔地看着上官素衣,就好像在看着世间一件独一无二的珍宝
镜子里映着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那道狰狞而丑陋的伤疤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一点疤痕。没有了那道伤疤,她那双原本就美如秋水的眼睛好像突然就活过来了一样,少了些冰冷,多了些灵动之气。她转过头来看着花溪叠,美目里波光流转,衬得一张脸清丽无匹,明艳动人。她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就好像一片花瓣坠入湖心,激起一圈淡淡的涟漪两弯细眉像初生的柳叶,不深不浅,活色生香。花溪叠看着她的眼睛,四目相对之间,他只觉得那双眼睛里,映着天光万顷,仿佛有漫天花雨,生生的沉进她的眼底……那一刻,什么江山,什么大业,他全都忘了,他的眼里,只有她清澈似水的眼眸。
她仰起头,长发随风微微扬起,抬眸间竟带了些娇俏和妩媚:“我不敢看。”
花溪叠这才回过神来。他俯身将镜子挪到她的面前,打趣道:“怎么,怕我失手?”
上官素衣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天晚上,她坐在镜前,转头对着身后的男人嫣然浅笑:“好看吗?”“我家衣儿,自然是最好看的了。”他对着她轻轻一笑,从背后拿出一支金步摇来,那步摇乃是纯金制成,塑成一簇梨花的模样,底下的玉坠晶莹剔透,微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将步摇插入她的发间,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
“世子妃可还满意?”花溪叠一只手拄着下巴靠在桌上,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上官素衣,“溪叠可是使出了看家本事呢。”
“别叫我世子妃。”上官素衣站起身,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绢帕把镜子盖上。
“好啊,那从今日起,我便叫你素衣了。”花溪叠的眸子骤然清亮起来,笑得眉眼弯弯。
“随你叫什么,反正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面了。”上官素衣对着花溪叠露出一个清冷而疏离的笑,“素衣还是要多谢公子了。”
“这么快就讨厌我了?我还以为,你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呢。”
“公子想让我怎么报恩?”上官素衣毫不畏怯的直视着花溪叠的眼睛。
“玩笑话,不必当真。”花溪叠拎起桌上的药箱,“只是你这伤刚好,皮肤不宜见光,须得多加注意才是。”
“不劳公子费心了。”
“溪叠告辞。”
“等一下。”上官素衣快步走到花溪叠身后,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要知道她脸上的伤,经过了数十位名医之手,都无人能治,可见花溪叠的医术绝非常人可比。那日落红院,京都第一花魁竟然是他的手下,潜伏在落红院又有何目的?她上官素衣不是傻子,她知道,花溪叠绝非普通人。
花溪叠转过身,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我若告诉你,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吗?”
“你若告诉我,素衣在此立誓,天下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好,那我便告诉你,我确实是花溪叠没错”他的脸上一直带着轻轻浅浅的笑,好像此刻谈论的不是他的事一样,“只不过神医钟离,是我的另一个身份罢了。”
“你……你是神医钟离?”
神医钟离的名字,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