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冲杀的命令，让他们早就置身在敌阵之中，此时两军士气转化、进退互换，他们便既没有了相互倚托的可能，更没有继续冲杀的余地。</p>

孙廷芬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用尽全力一刀斩出，砍断了一名北氐军卒的弯刀，还顺势砍落了军卒的人头，但他自己的人头，也被另一柄弯刀砍飞。</p>

徐思华左手捂着小腹，不让肠肚流出，右手挥刀格挡劈到头顶的一柄弯刀，不想却被两支长枪率先刺入胸膛。</p>

赵老幺右臂齐肩而断，血流如柱，他却不知疼痛般，用左手抓住迎面而来的一只长枪，猛地向后一扯，低头撞了上去，将一名北氐军卒的脸撞得稀烂，自己也头破血流。</p>

眼尖考生依然眼尖，乱战中瞟到一名氐羌军卒正举起弯刀，欲从玉无双身后砍下，于是清啸着奋扑过去，手中长剑先一步刺中军卒，跌倒在地时才发现，自己身体也被一只长枪穿透。</p>

湖川郡神箭手的硬弓早就不在身上，而他也不惯使用其他兵器，便将十数只箭矢分别握在两手，左刺右插，奋杀了十数名北氐军卒。</p>

当手中最后一只箭矢在一名北氐军卒胸前折断后，他的胸口也插进了一把弯刀，顿时口鼻血涌。</p>

他看着眼前那名已死的北氐军卒，咧着血嘴笑道：“老子赚惨了……”</p>

………</p>

既然要躲，当然要躲得越远越好。</p>

穆尔紫檀躲得够远，躲得也够快，甚至在路小石为寻找他而大开杀戒之前，便已躲到北氐军阵外侧去了。</p>

他回头看了看越来越近的火把，又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战况，一脸轻松地摇起了折扇。</p>

年轻千户长则不敢大意，怕伏兵误闯了太子殿下，赶紧向火把迎去，顺道说明一下战况敌情。</p>

片刻后，这一路北氐伏兵蜂涌而过，加入到混战之中。</p>

穆尔紫檀和年轻千户长仍然在置身于军阵之外，置身于混战之外，只是后者是满脸兴奋，他脸上则显得更加轻松。</p>

火把光亮中，依稀可见战况已然变化，先前还图穷匕现的王朝人，在伏兵赶到后，一下就显得那么弱小，那么无助，像一头被套住的鹿，拼命向前，却又半步不能动。</p>

真是可怜。</p>

忽地，他皱眉转回头去，虚眼看了一下，又满脸不悦地回过头来。</p>

夜色里又传来一阵马蹄声。</p>

穆尔紫檀心下暗恼，想着这是哪一队人马，竟迟了这么许多，待战事结束后一定要好好惩戒，以正军纪。</p>

想到这里，他准备给年轻千户长说一声，让后者记得提醒他，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p>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又回过头去。</p>

这一次，他瞠目结舌，如见鬼魅。</p>

先前回头看时，他只能听到马蹄声而看不见人马，不过才几个念头的时间，黑压压的人马便冲破了夜色，出现在他的眼前。</p>

但这还不算鬼魅。</p>

真正让他视如鬼魅的，是一簇在晦暗火光中都艳如鲜血的红缨，以及红缨前那两尺长的刃、一尺半的钩。</p>

一只寒光闪闪的长戟，正向他直刺而来。</p>

寒风扑面。</p>

穆尔紫檀猛地回过神来，同时神念狂动，在身侧年轻千户长的惨叫声中，倒飞而起。</p>

但他没想到，那只长戟竟也忽地上扬，继续刺向他的胸口，甚至他都能感觉到戟尖对胸口形成的压迫。</p>

“漂亮！”</p>

此时不可谓不凶险，但穆尔紫檀却忍不住叫出这两个与凶险格格不入的字来。</p>

因为他看清长戟后面是一名王朝男人，虽然年约五十，但给他感觉却始终只有这两个字。</p>

漂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