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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047章

别人能睡着,温氏却真的不能。

尽管身子骨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她还是彻夜难眠,感觉好像已经睡着了,又猛的惊醒了,随后又累到极致沉沉的睡过去了,没过多久又醒来了。温氏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就是典型的心里揣着事儿睡不安稳,哪怕她跟石门镇上的人说了百来只的订单,可她养的鸡太多太多了,仅仅卖出去百来只根本就不够。更可怕的是,鸡的病情在加重,要是再不快些,她就完了。

次日,外头的天色还是黑的,温氏就拽着大郎起身了。

没敢在家里烧水洗漱,甚至连吃饭都不敢,生怕动静到了吵醒了家里人。温氏和大郎只匆匆的走了,横竖鸡舍那边家舍还是齐全的,凑合的喝口水煮点蛋吃,眼下明摆着最忙碌的极端还在后头,平日里节俭惯了的温氏也顾不得了,吃肯定是要吃的,还得多煮几个蛋给大郎揣兜里,方便他边走边吃,或者回头饿了垫一口。

等天微微亮时,俩口子已经烧好水开始杀鸡了。

乡下地头很多人都会杀鸡,大郎就别说了,他连猪都会杀。温氏会倒是会,只是原先还未出嫁时,她是属于在一旁打下手的,等出嫁后,家里男丁多,像杀鸡这种活儿都是大郎他们帮忙,因为温氏刚开始杀时,很是不利索。大郎心疼她,就让她去生火烧水,却被拒绝了。

“等下你出门了,剩下的鸡不得我杀?行了,你有空就多教教我,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

温氏行动力本来就强,又被这一大堆的事情逼着,加上本来就会只是不熟练而已,没多久她的手速就提起来了。等收拾出一挑担的白条鸡后,大郎挑着担子急急离开时,温氏已经动作娴熟到好似从小做这个一般。

非但动作娴熟,她脑子还挺灵光的,寻了几个竹竿子,就跟以往在院坝上搭晒衣杆一样,直接在鸡舍前头弄了个类似的。只不过,她弄这个可不是为了晾晒衣服被子,而是为了挂鸡……

两根竹竿子戳在地上,再在中间绑上一根竹竿子,然后是搓几根长短适合的麻绳,将抹了脖子的鸡,头朝下,爪子绑到竿子上,最后在底下搁一个大木盆,任由鸡滴答滴答的往木盆子里滴血。

杀鸡时,鸡血是必须要放干净的,要不然血液凝固在肉里头,会导致口感变差。这活蹦乱跳的鸡尚且如此,蔫巴巴的病鸡就更不用说了。温氏可不敢偷懒,起码放血这一块是丁点儿不敢的。等鸡身上的血流尽了,到烫鸡毛时,她倒是松懈了不少,直接拎着鸡头,把鸡往滚烫的沸水里摁,泡上一会儿就开始粗暴的拔毛,这么一来鸡毛是绝对拔不干净的,那也无所谓,她会拿灶眼的柴禾胡乱的烫一圈,只要表面上看着干净了就成。最后当然是开膛破肚了,将内脏掏出来放到另外的盆里,先搁着回头再说,这档口就算她再抠门,也没办法关注这些细节了。

这干活前,温氏倒是煮了不少鸡蛋,除了给大郎带走了一些,剩下的就搁在土灶旁边,她也不嫌噎得慌,硬是吃了好几个。等活儿上手后,她就顾不得这些了,尤其在越来越娴熟以后,她整个人就跟疯魔了一般,一门心思的杀鸡放血褪毛开膛破肚。

当机械性的工作做了无数次后,那些动作就是深深的烙印在人的脑海里。到了后面,温氏整个人都是放空的,全凭本能在杀鸡。

按说,就算是再怎么简单的动作,也不会在这般短的时间内形成肌肉记忆,可温氏这不是特例吗?从得知鸡生病到现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她的心路历程简直堪比王香芹上辈子坐的过山车,甚至是蹦极一般,毕竟中间她还抽空生了个娃。

天不亮一直忙活,忙活到中午温氏也没回家去,倒是瞧着日头升高了,她喝了点儿水又勉强吃了几个煮鸡蛋,随后顾不得歇口气,又埋头接着干。

温氏夫妻俩这般情况,家里人肯定是知道的。

无奈,这会儿是秋收啊,又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在忙些什么,加上昨个儿晚上他们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今个儿早上看情况也是自己走出去的,其他人也没多想,甚至朱父还道是大郎也学会偷懒耍滑了,要不然怎么平常都好好的,一到秋收就跑得没影儿了?自家地里的庄稼是收上来了,那长房呢?人家帮了他们的,他们必须还上呢!

本来只有朱母一个人生气的,到今天早上,朱父也被气到了,索性自己跟着二郎他们几个一起去了长房,只让六郎留下做收尾的活儿。

男丁们都走了,女眷们也不闲着。

王香芹就不用说了,这几天她也忙的不行,四郎要忙活地里的事儿,倒是有按时过来帮着挑粪,可别的事情却是都落在了她一人身上。偏这档口,村里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她就算想出钱雇人都没处找人。被琐事一压,她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管温氏夫妻俩,只道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兴许温氏就是身强体壮的英雄妈妈吧。

宁氏要忙的事儿也不少,朱母已经提醒过她了,过几天就继续摆小食摊儿。别看烧烤这玩意儿看着仿佛是冬日里吃的,可事实上热天买这个人也不少,哪怕生意是不如冬日里好,那也比闲待在家里强。

其他人也不得闲,毕竟无论是农忙还是农闲,屋前屋后的活儿都不少,其他人忙去了,剩下的就得多做活儿。哪怕有人早先还在琢磨温氏咋了,可回头一忙活起来,谁还记得这些琐事。

哦不,还是有人记得的。

早在秋收之前,村学就放假了。猪毛和灶台都七八岁了,也能帮着家里做不少事儿了,不过相较于家里其他人,他们还是比较闲的,尤其自家的事儿做完了,这帮长房的活儿是轮不到他们身上的。本来,他俩可以去跟村里别的小伙伴儿一起玩,可猪毛到底是比较大的那个,寻思着自己都有两三天没瞧见爹娘了,就有些想得慌。

中午,温氏和大郎没回家吃饭,别人不带惦记着,猪毛却惦记上了。

吃罢午饭,他撇开灶台,一个人去灶屋那头寻牛氏:“五婶儿,我爹娘咋没吃饭呢我爹是跟爷他们一起吃的吗?那我娘呢?”

去帮忙都是包饭的,猪毛对没见着爹倒是没啥感觉,重点问的是他娘。

牛氏也弄不清楚那俩口子是咋回事儿,索性就拿了个干净的篮子,装了一摞饼子,又给放了一碗用辣椒炒过的菜干,塞给了猪毛:“你去鸡舍那头瞧瞧,你爹我不知道,你娘应该是在的。问她吃过没,没吃就让她吃,吃过了就再拿回来。”

猪毛接过了竹篮子,说了声好,转身就跑了出去。

彼时,温氏已经再度进入了工作状态,整个人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她的杀鸡事业之中。这个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抢收,只她一人在抢杀。

从天不亮到晌午过后,温氏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只鸡了,她只知道要快点儿再快点儿,尤其前两天那些死气沉沉的鸡,那是片刻都耽搁不得。还有今天又出现了不少蔫巴巴的鸡,哪怕不至于随时随地都会咽气,看着也是一副活不长了的模样。

她必须要快,快点儿,再快点儿,争取尽快将这些鸡都收拾出来。回头哪怕一时间没找到下家,也可以让大郎挑着担子去镇上叫卖。镇上的有钱人多,再说一只鸡本来就不贵,杀好放掉血,又拔了毛掏干净了内脏,还能剩下三斤肉都算是肥鸡了。乡下地头的人是舍不得花钱买鸡的,不过镇上的人就是例外了。还有一个情况就是,一般秋收后办喜事的人家多,瞧着方便说不定就买了。

温氏一面畅想着将鸡尽数卖掉收拢一大堆钱的未来,一面手上的动作却并不停顿,仍旧利索的提刀抹喉,再将鸡挂到竹竿子上。

因为做的娴熟了,她如今都不用特地拿绳子去绑住鸡爪子,而是直接用绳套给套住,甚至于都不需要特地瞄准,她随手一摸就能找准位置。所有的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顺畅得不得了。

当猪毛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娘正一手掐着鸡脖子,一手提着菜刀,猛的一划拉,刚才还在挣扎的鸡就这样被抹了脖子,随后直接捞起鸡爪子将整只鸡挂在了身后的晒衣杆上,而此时晒衣杆上已经有一排死鸡迎风招展了。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杀过鸡的人应该都有体会的,鸡不是那么容易死的,有时候就算被抹了脖子,鸡还是会蹦跶两下的。温氏的鸡舍里尽管好多鸡都是死气沉沉的,可再么样被掐着脖子还是会蹦跶两下的,等被抹喉后,哪怕鸡已经被挂上了晾衣杆,还是努力的抽抽着,仿佛在说它还能被抢救一下。

猪毛以前也见过杀鸡的,连杀猪他都看过的,可从来没见过如此惨烈凄凉的杀群鸡场面。

一排被抹喉了的鸡挂在竹竿子上,间或你抽抽一下我扑腾两下,还有鸡不甘心的甩了甩脖子,哪怕底下有大木盆接着血,还是有不少血被甩了出去。温氏就在一旁,机械的重复着掐脖子、抹喉、挂鸡的动作,因为并未刻意避让,身上也就免不了沾上不少鸡血。

杀鸡啊,有时候鸡挣扎得厉害了,就算有心避开都不一定能完全避免。像温氏这样的,她已经无心关注这些细枝末节了。因此,她的身上被甩了不少血珠子,甚至头发上脸上都有血污。她也不在乎,或者说都这个时候了,脏就脏吧,大不了回头仔细洗洗,实在要是洗不干净也没办法了,横竖她今早是穿了前两年做的旧衣服,补丁累补丁的,丢了也不心疼。

可猪毛想不到这些啊,他就看到他娘疯魔般的杀鸡抹喉,浑身上下都是血,且就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有只鸡蹬着腿儿正巧将血珠子甩到了温氏的脸上,温氏没事儿人一般的拿袖子抹了一把脸,又转身去抓别的鸡。

就在这时,温氏抬眼看到了人影,本能的一惊后,随即就发现是她儿子来了,尽管心情很压抑,不过温氏还是很勉强的冲着猪毛露出了一个笑。

她是尽量的挤出了笑容来,落在猪毛眼里就……

炎炎烈日下,温氏犹如一个嗜血大魔头一般,一只手提着滴血的菜刀,另一只手正准备伸向无辜的鸡,却忽的停了下来,冲他露出了一个带血的笑。

猪毛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手里的竹篮子很快落了地:“我、我给娘送吃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后,他转身夺路而逃,生怕跑得略慢一步,他娘的手就从鸡脖子上挪到了他的脖子上。

温氏是真没想那么多,见猪毛丢下竹篮子撒丫子跑开了,她也只以为小孩子贪玩。这要是搁在平日里,她兴许还会再叮嘱一句,少玩多写字,可这会儿她是真的顾不上了。

没理会被丢在一旁的竹篮子,温氏径自埋头杀鸡,还有一堆活儿等着她呢,她可没工夫在这儿发呆。

一直杀到半下午,朱大郎才匆匆赶来,二话不说就将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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