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折柳在这里待了两天,将皇甫代瑄埋葬在不远处,用木头刻了一块墓碑。
他席地而坐,身上沾染了不少尘土,黑袍上添了一些破损,地狱花似乎也要枯萎了。
北冥遮没敢上前,只是在一边默默看着他。北冥遮也知道,这时候的巫折柳,并不想要自己插手。
直到晚风再次吹拂起巫折柳的发丝,他才红着眼睛说道:“哥,你原本是能救他的,对吗?”
“……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巫折柳似是苦笑一声,语气轻缓下来,又有哽咽掺杂,“只是你不愿意罢了。”
北冥遮没有反驳,低头抓住北辰的后脖颈,不顾它的反抗将北辰收了起来。随后又拨弄着地上的石子,就是不看巫折柳。
巫折柳叹口气:“抱歉,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只是接受不了。”
他甚至都想好自己有朝一日若是先离皇甫代瑄而去,他该怎么办了,结果偏偏,是对方先埋于泉下,徒留自己在人间。
许久,北冥遮才开口:“我不是不愿意,是不能。你既然入了道门,应该知道我们原本是不能随便介入人类之事的。”
过后,见巫折柳没回话,他又说道:“只是,如今我说什么,也都像是借口了。”
巫折柳站起来,拍了拍衣上尘土:“走吧。”
“什么?”见巫折柳突然这样说,北冥遮有些懵懂。
“该回去了。”巫折柳径自朝山下走去,夕阳拉长他的身影,落在地上如同落幕的黑布。
北冥遮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巫折柳走入越王府里,里面的下人在北胡打过来的前几天,就被皇甫代瑄打发走了,现在里面空无一人,倒是有几只经常来檐下筑巢的鸟雀还在。
自当时皇甫代瑄提议让他搬到越王府来,直到现在也不出两个月时间,他们就要说永别了。
巫折柳推开皇甫代瑄的书房,里面的陈设一如往日一般,似乎在等着主人回来,让巫折柳有一种错觉,皇甫代瑄好似坐在书桌的前面,如同以往一般在那里安静地看书。
等他看见自己走进来,还会放下书,露出一个微笑,然后与他沏上一壶茶,聊聊书中之事,或是最近发生的趣事。
茶一定是热的,皇甫代瑄偏要说他喝不得冷水,每次都会在一边热好了备着。
或是唤下人摘几个山果,摆在盘子里端上来。
等两人说得渴了,就可以一边喝茶,一边享用山果。
现在天已渐渐回暖,山果马上要烂熟落地,是要尽快吃完的。
但巫折柳没有动,在书桌的侧面坐下,他侧首看向书桌主位,像是要透过空荡荡的座位看见某人。
越王府上的一切都仿佛带着一丝甜味,茶是这样,酒也是这样。
甚至于书架上的书本,翻开来看时,巫折柳总能若有若无地闻见书页上带着的独属于越王府的气息。
就像在无色无味的空旷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糖果一样的清甜气味,但仔细闻后,又会发现依旧是无味的。
巫折柳翻开留在书桌上的书,里面是将军与神女的传说,书页里夹着一片叶子,落在将军出征前的话上。
“……惟愿凯旋后,仍有佳人备美酒相伴,如同过往一样,肆意从容……”
巫折柳将书合上,没去看结局。
既然是传说,最后无非是阖家欢乐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