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永勤推着自行车嘎吱嘎吱的走进来。

“你咋起这么早？”

杨大海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给韩永勤开门。

“咱不是去乡里吗？这就走吧，去晚了玩不多大会儿就得回来了。”

“行！咱这就走！”

韩永勤他爹韩建国是林场的检尺员，正式职工，家里条件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好，所以他家有全村唯二两辆自行车中的一辆。

另外一辆是张仁宝家的。

不过据说他家的自行车票和买自行车的钱也是韩建国资助的......

韩永勤奋力的蹬着自行车，杨大海怀里抱着狼皮坐在后座上，车轮滚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印子，不断的向远处延伸......

黄崖沟乡。

两个人先去了收购站。

怕自行车被人顺走，韩永勤长腿支着自行车在外边等，杨大海撩开蓝布棉门帘进去问价。

“嘿，小伙子准备卖啥呢？要粮票不？”

这时走过来两个身穿皮袄，头戴翻毛狗皮帽子的人，凑近韩永勤，小声儿问他。

韩永勤常来乡里玩，知道这帮人是倒腾粮票的。

1983年已经实行了经济双轨制，虽然有了从黑市演变过来的自由市场，可是那里面的物资都比较贵，正常的粮票油票布票工业票一直实行到1992年才正式作废。

农村人口多，粮食不够吃，就会拿家里的鸡鸭鹅蛋或者其他的农副产品和城里人换粮票。

而城里有正式工作的职工，尤其是双职工家庭，家里粮票用不完，缺钱了就会卖粮票。

这一买一卖间就产生了巨大的商机，从此衍生出粮票贩子。

粮票贩子左手倒右手，利润大到惊人。

当然，人家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万一被逮住可就是投机倒把罪，要坐牢的！

他们挺喜欢在收购站门前晃悠，因为买卖成交的机会大！

来收购站卖货的都是附近山里的乡民，手里有了钱，心里愿意，手里也有能力买粮票。

“不买，没钱！”

韩永勤家里不缺吃的，直接就拒绝了。

两个狗皮帽子也不生气，又溜达到旁边，双手抄到袖筒里继续盯着下一个有可能出现的潜在客户。

且说杨大海撩开棉门帘，迈步进门，只见收购站大约有二百四五十平米，洋灰地面，中间生着两个大炉子，很暖和。

两排长长的木质柜台，几个营业员身穿蓝大褂制服，正坐着闲聊天。

“哎，这位男同志，你怀里抱的是什么？是要卖吗？”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营业员眼中精光一闪，快步走过来，眼神盯着杨大海怀里的包袱。

“同志您好！我想问问狼皮是什么价儿？”

杨大海把怀里的狼皮递给男营业员。

“狼皮啊？”

男营业员语气里略微有点儿失望，他看杨大海抱着的包袱那么大，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呢！

不过想想现在的情况，狼皮也行啊！

展开一看，这是块完整的不能再完整的狼皮，皮毛油光锃亮，不由得赞叹道：“是块好皮子！”

男营业员又隐隐有些兴奋起来：“对眼穿的？”

杨大海无意多说，胡乱的点点头，随即问道：“您看这值多少钱？”

男营业员沉吟一下，想想市里派下来的任务，咬牙道：“要是以往，你这皮子顶天了能值一百多块钱，不过现在嘛......”

伸手再摩挲狼皮几把，“给你二百！”

“哦~”

杨大海对于他的报价不置可否。

不过按照大哥的说法，二百块也差不多了。

只是现在收购站都能给到二百，那外边私人收购的不是给的更多？

杨大海苦于没有相关的门路，心里就想着去外边自由市场再打探一下去。

男营业员见多了他们这些打到野物来卖的乡民，看他们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们心里是咋想的。

要是以前，不允许私人交易，给多给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啊！

哎！

人心不古啊，现在所谓的自由市场把水搅浑，倒买倒卖的赚高利，这帮子乡民也跟着学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