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十四中秀才,十七中举人。小女虽不才,倒也不至于入没了了门楣。这就是我家的门槛,攀不上别硬攀,小心折了腰。”
一句话噎的陆母说不出一个字来,谁让她儿子还是白身。只能自己在心里暗自咒骂:
“前两日还巴巴的跑来给阿贤送东西,站在门口足足等了一炷香,连我家的门都进不了。如今给足了你颜面来提亲,装什么清高!未出阁的女儿家,天天跟在阿贤屁股后面,我看谁家娶你这么个小贱妇!”
随即转身对儿子说道:
“还不快走,人家可是要做秀才娘子!咱们就别在这碍眼了。”
说罢气呼呼的转身就走,连招呼都没打。
刚刚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陆思贤见此情形,一时之间也没办法,朝众人揖了揖急急去追。
心里却十分埋怨母亲。
平日里他对宋锦和颜悦色些,母亲便要数落他失了“官眷”体面。可是官拜六品的是他太爷爷,后世子孙再也没个出挑的,算哪门子的官眷。
当年他太爷爷衣锦还乡,也是富甲一方。到了他这代,却也没剩多少东西。
今日母亲耳朵上那对白玉耳坠,还是宋锦那日送来的,他家可拿不出这样的好东西。
读书的花销实在是大,偏偏他父亲又去得早。
他劝了母亲很多次,搬去乡下住,凭着祖产,也是殷实的耕读人家。待他来日考取功名,母亲不就是名副其实的“官眷”了吗?
母亲本也是农家女,可就是死活不肯,去年冬卖掉了最后那几亩肥田。让她做些活计贴补家用,那更是不可能的。
到了议亲的年纪,家里冷冷清清的。谁家傻啊,送个女儿来供他读书?
他和母亲商议找媒婆说门亲事,可母亲觉得有失颜面。依旧端着“官眷”的架子,只等着姑娘巴巴的来嫁给她儿子。
真是苍天有眼,让他遇到宋锦,好哄骗,又不计较银钱。
宋先生是举子,为官的同窗必是不少,若不是受了身体拖累,也不会在这里开私塾,更轮不上他陆思贤来惦记宋锦。
只要攀上宋家,以他的才学,莫说是功名,得个官身都不难。到时,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今日宋锦十分不对劲,他本想先软下态度留在宋先生家,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可母亲非要端着架子摆谱,一刻都不能忍。
宋锦也真是的,怎能那样和未来婆母说话?如今让母亲下不来台,以后在母亲手底下讨生活,有的苦她吃。
算了,改天哄哄她吧。还敢对着刘小胖笑,不就是玩欲擒故纵嘛。也不怪母亲嫌弃,未出阁的姑娘哪有她这般行径的。
刘小胖也是奇怪,又不是娶不到媳妇。怎就非得和他抢宋锦,白白让这个女人得意,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前些年,刘小胖没了父亲,不得不回家继承祖传的馄饨摊儿。实话说,他的羡慕多过同情。
他去吃过一回,那味道真是吃过不会忘。等不缺银钱的时候,日日都要去吃一碗。
刘家的馄饨摊儿到刘小胖这儿,已经是第四代了。能祖传下来的自然不愁赚不到银钱,很多食客就惦记着那个味道。
别人家嫁女儿,像刘小胖这种有正经营生的,是首选,女儿嫁过去就享福。可是刘小胖怎么也拖到现在?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身在宋家的刘小胖哪里知道陆思贤的这些许心思,看到宋锦气走了陆母,心情十分愉悦。
来提亲前,母亲说宋锦心悦陆思贤,让他别钻了牛角尖。
他不信宋锦真的会心悦陆思贤,定是陆思贤那厮使诈,骗着宋锦喜欢。看吧,宋锦就没打算嫁给那厮。
小阿锦要秀才,他去考一个便是。
陆思贤读了多少年书了,还是个白身,宋锦定是知道陆思贤考不中。
他就不一样了,当年他能甩陆思贤十条街,他可是宋先生最喜欢的学生。小阿锦,是在给他机会。
他支起馄饨摊儿多年,宋先生隔三差五就会去吃一碗,顺便闲话家常,其实也暗搓搓的考他的学问。
圣贤道理,学了怎能忘?他只是不去学堂了,收了摊回家也会拿起书本。其实,只要留心,在生活中更能感悟圣贤道理。
所以,每次离开的时候宋先生都是满意的。
如今他要考功名了,宋先生定然也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