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羡心念一动:“将军怎么能这样说?”
可惜文铮没有给他详细解释的意思:“这件事说来复杂,为了你的安危你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我这次见你是有最后一件要你去做的事,同时也给你两个选择。”
卫羡做出洗耳恭听之状,文铮便继续道:“我想让你再去宫里帮我给贞贵妃送封信。送完之后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到军中等候封赏,此次我军获胜朝廷必不会亏待了你们,你之后也能安家立业;另一个是继续跟着我,只是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是朝中一品大将军,只是一介隐姓埋名的平民,可能给不了你什么,我只能保证有我一天就不会让你们有事。”
其实本来文铮只想带着王春琴两个人从此隐退,但是帮着他假死的属下有不少无论如何都要跟着他,因为卫羡也始终因报恩追随他,所以他才提出第二个选项。
没想到他之所以安全了这么多天是因为文铮看他信使当的好,还要再用。卫羡没有犹豫:“将军要求的事属下自当做好。而且将军也别说什么封不封赏,我卫羡肯定是跟着将军走。”
他在这里又不是为了升职加薪,情核没出现之前肯定不能和主线人物断了联系。
文铮没为卫羡的选择感到奇怪,见对方答应了便立刻给他递上了熟悉的包裹,然后给他留了联系文铮等人的方式,让他早去早回。
文铮的“死亡”没给军中带来乱子,却给了朝堂致命一击。
世家本就被皇帝整治得狼狈不堪,结果眼中最大也是最后的倚仗居然直接没了,对他们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皇帝不但借着这个消息将前朝之事扫尾,还带着这个消息来到了后宫。
后宫和前朝向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动手后尽量封锁了后宫的消息传递,等到诸事皆定后才再次来到这里,来到他久未踏足的未央宫。
未央宫里还是老样子,贞贵妃喜欢清雅,这宫殿不像富贵园,倒跟什么文人墨客的隐居之地似的。未央宫的主人也是老样子,作诗抚琴,练字画画,好似没有什么能让她动摇。
自己带着一身冷冽的煞气,对面的美人却仿佛察觉不到那一丝肃杀,淡定地落下最后一笔,不紧不慢地起身,款款向他行礼,脊背笔直。
挥手让下人退去,皇帝没有开口,直直地看着她。贞贵妃也保持沉默,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
最后,还是皇帝先开的口:“你都知道了。”
“陛下指什么?”
皇帝嗤笑:“事到如今你装什么。总是一副淡定的做派,你不在乎自己的家族吗?”
“陛下说笑了,臣妾自然是在乎的。可是君要臣死,自然没有臣妾可以置喙的。”
“陈清音,你能这么风轻云淡不过是因为你的心够狠,所以才能眼睁睁见家人去死罢了。”
陈清音的脸上没有丝毫动摇。
她在乎家族,可是家族并不在乎她。他们只是看中她带来的荣华富贵。她劝过父亲,劝过族人要收敛,要激流勇退,但是他们不但不听还要反过来责备她。她为了家族已经付出了大半生,几乎什么都不剩,如今皇帝动手雷霆万钧,她累了。
“臣妾不知陛下何出此言。”她淡淡道。
萧城不知怎地,竟有些气急败坏似的,转念一想突然又笑了:“好,你不认也无所谓。朕这里还有别的消息,看你这回还能不能如此平静。”
接着,他带着一丝报复的口吻说道:“文铮死了。”
宛如晴天霹雳!陈清音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听见了什么。
她果然如萧城所说面色有变,急声问到:“你说什么?”
萧城笑了,如她所愿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地言道:“文、铮、死、了。”
“不,这不可能,你骗我!”可是她看萧城,那男人虽然笑得狠毒,但没有一丝欺骗的意思,“是……是你干的?”
“朕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文铮是你的心上人?”
陈清音从激动一下子转为呆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怎么,被朕说中了?陈清音,你以为朕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吗!”明明是占着场面上的优势,可是萧城却莫名失了冷静,“你以为你有多高明能一直骗住我?你不是很清高吗?那为什么要向我折腰?向我献媚邀宠?在醉心湖是你先有意勾引我的不是吗?我不过是顺着你,陪你演罢了。陈清音,你怎么敢都跟我低头,享受我带来的好处,心里还装着别的男人!你怎么敢!”
陈清音被萧城一字一句说得面无血色,只能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而萧城则红了脸,失了风度朝一个女人大吼,一时之间两人竟不知谁更狼狈。
最终,还是萧城先冷静下来,他的心里还渗透着毒液没有滴完:“贞贵妃,你有想过为何自己的封号是\u0027贞\u0027吗?这世上还有比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更配得上这个字的人吗?”
这话一点儿不比之前的打击轻。陈清音没有想过,她从没想过面前的男人是怀揣着怎样的恶意看着她,叫着她。
她忽然觉得胸腔里有一股燃烧的火焰灼得她几欲毁灭:“萧—城——!”
可喊完这个男人的名字之后,她忽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力量全失。
她像一朵瞬间灰败的鲜花,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生机。
她的脸上再没有绝望之外的内容,只有左眼不知为何流下的一滴泪。
这一滴泪带着焚尽陈清音的火,灼伤了萧城的眼,叫他不敢再看。
萧城忽然失去报复的欲望,疲倦感席卷而来,一瞬间他甚至有些茫然。
最后,他深深地压下了自己翻涌的情绪,又恢复成那个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帝王。
“来人,拟旨。”
“贵妃陈氏,妇行有亏,不守本分。即日起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