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地上的那一片混沌的光晕,晕到了王良的腿上。
王良从呆滞中醒了过来,侧头看向窗户,肮脏玻璃外的天像是灰蒙蒙的,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看起来平静了许多,但嘴角是锋利的,带着愤怒的针芒,眼睛里也闪过一道寒光。他站了起来,提起破皮包,提着裤子,下了楼直奔服务台。
服务员见他来势汹汹,赶紧喊明哥。之前那个男的又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对着王良跃跃欲试,像一只狼,充满了警惕和反击的意味。
王良的神色忽然软了下来,眉毛下垂了,眼角下垂了,连嘴角也下垂了,写着无尽的悲哀。他说,“请把我那40块钱还给我吧,我非常需要!”
服务员看了一眼男人,男人只盯着王良,服务员只好重复之前的话——不能退。
这次王良没有发怒,而是哀求起来。
“求你们了,还给我吧。我所有的钱都被那个人给偷走了。我现在也没有工作。你们不还给我,我就没有饭吃了。”
服务员眉头微动,有一丝同情似的,再看向男人。
男人说,“算了,还给他吧。”
服务员给了王良40块,王良的眼睛里就汪了泪。虽然这钱本属于他的,可此刻真的还给了他,他感动的要命,连说了两个谢谢。他怕自己的眼泪流下来,抬脚就走。又听男人说,“你拿着这根绳子。到了街上不能总提着裤子啊!”
然后他看见绳子被服务员那胖乎乎的手递在了眼前。
他说了一句谢谢,接过来匆匆的走了,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看到一条小巷子就钻进去,把绳子穿进裤鼻儿,系在腰上,扎住了蓝色的裤子。他竟然嗤的一笑。之前在省城和陈艳红逛大商场的时候他还想到了腰扎麻绳的可笑缎子:土老帽进城,腰扎麻绳,看场电影,不知道啥名,喝瓶汽水,不知道退瓶,找不到厕所,旮旯也行……
只是他笑的很苦涩。但就这样苦涩的笑,在眼前的困境面前也短暂的像流星。恐慌瞬间袭来,像浪头拍打着他的心。他觉得浑身无力,两腿发软。
再走出巷子,阳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烂光频闪,仿佛一地碎玻璃。他感到一阵阵眩晕。闭上眼还是闪的,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的视觉。他慢慢抬起头,看到了穿梭的行人,飞驰的汽车,熙熙攘攘的,闹闹哄哄的,阳光白花花的洒着,感觉一切都是热的,像锅里沸腾的水。
而他的心却冰冷到了极点。
他傻傻的站着,尽可能的从惶恐当中挤出一点点的清醒,思考着接下来的路——找工作。
没有时间再傻站着了,他赶紧截住一个中年男子,想问问去工业城的路,刚要开口,那中年男子就跑开了,还回头看着他,保持着万分的警惕,甚至有几分惶恐。